说实话,杨楚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
她回到家以后想了很久,最终用逻辑把这件事捋顺了。
首先,不排除于瑜是个坏男人。那他搬走、给她钱、把她拉黑,很好理解,他有了喜欢的人,但察觉出杨楚对他有好感。于瑜急忙跟她撇清关系,宁可给她一笔钱,也不想她再继续误会他,继续纠缠他。
非常不喜欢这个猜想,所以杨楚认为它是站不住脚的。
她更相信自己的第一种推测。倒回去看“合租”
这件事,于瑜当初选择跟她合租是因为什么?他出手这么大方,一定不是因为她家的租金便宜选择跟她合租。那他只能是,看上她了,或者他是美人鱼想找她做任务。基于于瑜完全没占她便宜,她送上门他都不碰她;前一个选项排除,那他只能是美人鱼。于瑜把钱留给她,因为他心里在意着她,不愿意她多出钱在房租上。
思考的结论是,不论是哪种情况,杨楚都不应该联系于瑜了。
如果于瑜不是美人鱼,那么杨楚不应该联系他了。他去追逐自己的幸福,她已经打扰他到人家都把她拉黑了,她再找他就真的像个不要脸的疯子。
如果于瑜是美人鱼,杨楚也不应该联系他。他是美人鱼,那他的美人鱼同事那天肯定是找来到家里了。杨楚不了解美人鱼的具体事务,但她猜测于瑜收到了新任务。也正是那天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大变,并且开始否认所有关于美人鱼的事。
她的家可能不再适合他居住,她发微信和接近他可能都会被他同事那样的人监视。所以,他选择跟她断联。如果于瑜对她有情意,他势必比她更了解状况,等着他来联系自己才是对的。
这一套“劝自己不要再做无用功”
的逻辑,杨楚用上全部的理智,盘了整整三天。
后来,她没有继续想这件事,因为她没有时间了。
三天后,假期结束,杨楚回到公司上班。
春节期间没有回复的工作群、工作邮件,如哗啦啦落下的雪片。
被压雪山底部的杨楚卡在工位上动弹不得。大脑没有空间留给私人情感,她必须把自己的情绪压得薄薄的,去应对繁重的工作任务。
实习生小莹越来越能干了,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她已经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杨楚的得力助手。见她这边忙得不可开交,小莹挑出了她能解决的活,主动替杨楚分担。
午饭,杨楚和小莹一起在工位上应付了。
点的外卖送来都凉透了,吃起来油汪汪的,腻得难以下咽。一边工作一边吃饭的午休,根本不算休息,哪怕肚子不饿了,精神仍是萎靡的。
浑浑噩噩撑到下午,到了公司的下午茶时间。杨楚看了看时间表,离下个会议还有一会儿的空闲,赶紧让小莹去休息。
“去喝个咖啡或者茶吧,等会儿再继续。”
小莹冲她点点头,离开了工位。
杨楚也不在位置上呆着,她去了茶水间。
早上的公司集体
大会,她稍稍留意了一下,没看见于瑜。
下午他会到公司吗?业务部和设计部共用一个茶水间,她想着过去那里碰碰运气。
咖啡喝了两杯,茶点吃了三块。杨楚在茶水间呆满了十五分钟,见到了不少业务部的同事,但于瑜没有来。
仰头喝完杯里的咖啡底,杨楚失落地赶往下一个会议。
……
不止是刚上班的那天,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杨楚都没在公司里见到于瑜。
杨楚一天最爱干的事,变成了去茶水间喝咖啡。
她总期待走进那里的时候,能恰巧碰见他和同事在聊八卦;她总期待某一个抬头,他忽然走进来,他们不期而遇。
找了些机会,杨楚陆陆续续地问过一些业务部的同事。有人说于瑜被外派学习、有人说他在休假,也有人说他被领导带着出差去了。
总归,大家似乎都不太清楚于瑜的行踪。
他还会回来吗?杨楚常常在想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每天上着班,有很多事要忙的时候,杨楚心里反而觉得好受一点。
她安慰自己:没有于瑜怎么了,她的日子还是照常过。
早上的时间很紧张。没人跟她抢着用厕所,没人做了早餐要让她吃,没人和她一起赶地铁,算下来,她能节约不少时间,很不错。
中午,杨楚会找小莹跟她一起吃午饭,但小莹不会像某人那样嘴馋,觊觎她盘子里的食物。她吃饭吃得舒舒服服,很不错。
加班到很晚的时候,她一个人坐上回家的地铁,按闹钟提醒着自己,就不会坐过站了,完全没问题;从地铁到家的那段路,她一个人走,戴着保暖的帽子手套和围巾,完全没问题。
不过,杨楚不会提前下车去吃拉面。主要是不想吃。
每天的结束就是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空无一人的家。
摸着黑,杨楚进屋、锁门、脱鞋,她静悄悄地,跟做贼一样,走到屋子里。
当筋疲力尽的杨楚倒在于瑜睡过的那张床上,她会冷不丁地想起,他把她拉黑了这件事。
要是,不用理智不用逻辑去思考背后的目的。一个人拉黑另一个人,也许,只代表着他不想要跟她有往来了,仅此而已。
而被拉黑的人要是还想着那个把自己拉黑的坏蛋,就是一件很怂很丢脸的事情。
杨楚也讨厌自己这种软弱的不干脆的样子。
可她不知道怎么办,真的不知道。
最初只是回来的时候会在于瑜的床上小坐一下,后来她会裹着毛毯在床上躺一会儿,渐渐地,她把自己所有的床上用品都搬到了他的床铺,最后,她直接睡在了这里。
这么做其实是种自我欺骗。于瑜睡在这张床的时候铺了床单,现在他的被子枕头床单都没了。这张床闻不到他的气味,没有他的东西,根本跟他毫无关系。杨楚并不知道睡在这里图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