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别气了,身子要紧。”
兰如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与玫如是一母同胞,打小感情就极为深厚。如今姐姐被范家折磨得只剩了一口气在,她心里自是又恨又疼。
“我这次,拼了性命,也要与他和离!”
玫如喘了半天,咬着牙说。她自从被打得小产,身子就受了很大的损伤,一天天这么虚耗下去,请了无数的大夫也不见好。三老太爷虽是名医,但于妇科并不精通,也只能看着她元气一点点耗损,用下去的无数补品药物就像泥牛入海,半点起不了作用。玫如心里清楚,自己也挺不了多少时日,若就这么死了,身后又没有子女,她带去的丰厚嫁妆便要落到范家人手里。便是死,也不想让那家人得到半点好处。所以她才会回来,才会苦苦哀求母亲不果后,又去求祖母出面成全。
五老爷行商在外头,接了她的信,算算日子这两天也应该回来了。
大房的祖母和一向疼她的郡主也在,这真是天赐良机。她沈玫如无论如何都要将此事办成,否则她死不瞑目。
又是一阵剧咳,帕子上洇出了一点嫣红,淡淡的血腥气味飘散在空气中,隐隐带着一股甜香。
“姐姐!”
兰如骇得跳起来,慌的叫人去请大夫。
玫如摇摇头:“请什么请,横竖也就这样了,你放心,不跟他和离之前我便硬扛着,死不了。”
蕙如将玫如手中的帕子接来,细细看那帕子上的血色,又将它凑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眼中露出一丝异色来。
“你拿着那腌臜东西做什么,快叫丫头丢了吧。”
玫如因咳出了点血,本就蜡黄的脸色更显颓败,“妹妹快出去吧,别过了我的病气。”
蕙如将帕子折好,仔细收起来,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这才告辞离开。
这边兰如派人去禀告了二老夫人和五夫人,说是玫如咳了血,老太太急忙忙赶过来,看着面无人色躺在床上的孙女儿禁不住又哭了一番。正巧三老太爷也在祖屋这边没走,二老夫人立即叫人去将他请来。
等三老太爷诊了脉出来,二老夫人站起身迎上前去问:“三弟,玫如怎么样?”
三老太爷摇头叹息:“如风中残烛,留末弩之力……玫如这孩子,身子虚得透了,只怕是……”
五夫人哀叫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二老夫人靠着身后嬷嬷撑着方能勉强站着,怔怔出神之际,眼泪成串儿滴落下来。从玫如出生,长大,出嫁,那一幕幕在眼前晃过去,揪得心口发疼,连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真的没有法子吗?”
“二嫂,玫如这病我也看了几回,实在是虚耗过度,偏又百药不得见效,已是人力无法回天。”
三老太爷膝下无儿,拿这些晚辈都当自己的孩子看,玫如现下这般,他心里也难过得很,偏又无能为力。
“只是慢慢捱着日子,怕也只能再捱上两三个月了。”
二老夫人抹了把眼泪,下定了决心:“既然玫如只剩了这些日子,那与范家再无什么话可说,明日咱们就请出族中长老们,叫来官府上的人见证,玫如与那范统和离!”
五夫人这才悠悠醒过来,便听到了婆婆这句话,大惊失色,扑上前说:“不可以啊母亲,玫如若无故要求和离,范家必不会答应,她的名声……”
“什么狗屁名声!玫如没几天活头了,你就不能让她走得安心一些?”
二老夫人怒气冲冲,一拐杖将儿媳妇推开,“这个家里,现在就是我来做主,你若还有一点孝心,就去将你女儿的嫁妆单子理清了拿过来,我要他范家一个大子儿也别想拿走!”
蕙如捏着玫如的帕子翻来覆去地看,还不时拿到鼻子底下闻一闻,兰溪见了那上头的血就觉得心里瘮得慌,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说:“姑娘,这块脏帕子快别看了,拿来让奴婢洗一洗,洗干净了再看。家里那么多帕子,您非看着它做什么?快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