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梁终于抬起眼,满脸不赞成的看向他,“若陛下坚持,那臣便只能请沈观河来劝您了?”
岑云川瞧了他片刻,忽然冒出一句,“你什么时候与沈观河关系这般好了?说起来,朕许久不见你与他吵架了,他偶尔抨击你,你倒也能忍得住了。”
孔梁面色一顿,竟像是被踩中了狐狸尾巴一般不自在。
岑云川却老谋深算地笑了起来。
他若想去,确实没人拦得住,只是被强制安排了上百禁军随行护卫。
正是一年好春光。
他们一行人搭船到了宣州府,越是靠近,岑云川反倒是坐立不安。
十七娘趁着夜色怕上船,悄悄道:“陛下,我拿自己项上人头保证,我师傅绝对藏了人在这边,昨儿我看他去买棋谱了!”
说到棋谱,岑云川哪里还能不明白。
他顿时面色阴沉下来,望着外面黑漆漆水面,咬牙切齿道:“定要把人给朕看住了。”
可十七娘下一句又道:“哦对了,他有时也会买些补气血的药,我问了大夫,一般都是女子多用的,莫非我师傅真的来宣州养外室了?”
岑云川一听到药,心又揪起来,但面上不显道:“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滚!”
十七娘赶紧跳窗跑了。
可老狐狸哪能那么快让他摸到真身,每次岑云川刚带人摸过去,那里早已人去楼空,便是将住处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只能重头开始。
岑云川被溜了整整半月有余。
孔梁催促他赶紧回去的信件是送了一趟封又一封来。
岑云川也越烦躁。
终于,某日他放弃了一趟趟的苦苦追寻,干脆两眼一闭,躺在客栈中闭门修养起来,连日奔波,身体确实吃不消,一到下雨天,他的旧伤便疼痛难忍。
半睡半梦间,隐约闻到一股香气,他本纠缠于旧梦里,闻到这股气味后强行将自己唤醒。
他连忙爬起来,顾不得穿鞋,便伸手推开窗向外看去。
屋内藏不了人。
那便只能是屋外了。
此次出行,他故意隐藏了身份,身边只有几个亲随跟着,其他大部都安插在城中各处。
见他惊醒,侍卫连忙回头抱拳道:“主子?”
岑云川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外面,四面回廊一览无余,哪里能藏人,而另一边是悬崖湖泊,更是躲不了。
他坐回床上,觉得自己恐怕是疑思过重,所以才如此过度反应。
自从知道岑未济在塞北逢难消息后,他的脑子便开始有些不正常了。
平日里处置政务倒也无碍,可一回到寝宫,便要病。
不是出现幻觉,便是脾气难以控制,从前他多宽纵下人,可近来旁人一点小事,便能将他惹恼,就连百官都跟着战战兢兢,一下子回到了先皇当政时候的朝野氛围了。
过了几日,十七娘再次爬窗进来,跪下激动道:“陛下,这次真的,真的有准信了!若是假的,我便把脑袋摘给您!”
岑云川冷哼道:“你在朕这赊了多少个脑袋了?你要不自己数数!?”
十七娘赶紧摆手道:“这次真的是真的!我师傅给城里那个最有名的棋痴下了帖子!约了那人在觉天寺下棋!”
“觉天寺?”
岑云川侧头。
十七娘点头如捣蒜般应道,“对,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