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青君笑笑,“你聪明伶俐,行事妥帖,先前为何会在内廷耽搁许久?”
绿珠沉默,似有顾虑,片刻之后才继续道:“曾有内侍威逼奴婢,有意染指,奴婢不肯,那人便托关系了让人寻奴婢错处,直至殿下宫中急需人手,奴婢方才能得以解脱,若殿下不嫌弃,奴婢想永远留在明镜宫。”
越青君垂眸,视线落于地面,晦暗不明,未有幽幽语气,带着独属于冬日的霜寒,又好似含有几分醉意中的温柔,“你的愿望,我自是帮你实现。”
今夜年节,宫中来了众多勋贵大臣及家中女眷,宫中守卫自然要更严实几分,只是出了热闹的重华宫,远离了那靡靡之音,自然也要冷清许多。
宫人偷懒,路上灯笼灭了几盏,也未及时补上,越青君喝了酒,脚步难免飘忽,踩在一块鹅卵石上,未能及时稳住,往前一滑,单膝跪在地上。
“殿下!”
绿珠赶紧上前搀扶,“殿下,您没事吧?”
越青君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然而他迟迟未曾出声,显然并非安然无恙。
“殿下,奴婢扶您起身。”
在绿珠的搀扶下,越青君站了起来,走路却是一瘸一拐,脚下不稳。
绿珠一边扶着他一边道:“前面是供人歇脚的秋芜殿,奴婢先扶殿下去那里休息,再去请今夜当值的御医。”
越青君点头表示同意。
主仆二人走向秋芜殿,走近便见秋芜殿内灯火通明,甚至桌上还备有酒水点心。
平日里宫人内官往来于宫中时,也会在途中进某些偏殿歇脚,其中备有茶水点心也不算稀奇,只是今日年节,这殿中备的东西多了些。
皇子在此,自然也没有不长眼的宫人胆敢跟皇子争落脚宫殿,皆是远远绕路,不愿招惹是非。
绿珠扶越青君坐下,看了一眼桌上酒水,“殿下,这殿内食水未被人用过。”
“您先在此歇息,奴婢这就去请御医。”
然而方才在外面还忍痛不语的越青君,此时却是一脸轻松从容,微微一笑,视线瞥了一眼桌上酒水,语气温和道:“本就是你准备的,自然不会有人动。”
绿珠心头一凛,手脚一寒,不禁逾越本分,大胆抬眼看向越青君,却见对方面带笑意,烛光下,面上染了一层酒意薄红,眼神却是清明无比,正静静看着自己。
越青君端起桌上酒壶,斟满两杯酒。
“你的主子应当只是想让我在人前出丑,应当不介意与我一同出丑的人是谁。”
惊惧之下,绿珠脚步不自觉向后移了半步。
此时此刻,面对温柔含笑的越青君,绿珠再也不会觉得对方温和无害,反而觉得此人是披着人皮的魔鬼,可怕至极。
主子的打算究竟能不能成功,绿珠已经无心去想,事实上这已毫无疑问。
如今,她更需要担心的是自己。
越青君却仿佛毫无所觉,仍旧笑笑,甚至为绿珠拉出凳子,示意对方坐下。
“不用这么紧张,真的只是聊聊。”
唇边笑意不变,仿佛随时能将人拉下深渊,“坐。”
哐当——!
厚重的殿门被关上。
*
明镜宫
与往日不同,今日宫中格外热闹,院里摆了几桌席面,几个年纪小的正在放爆竹,笑声阵阵,快活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