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路梨矜回帝都读大学,关自在花了大力气从人人网上翻找到她的联系方式,保持着每年两次的礼貌问候。
即便是日子最难过的时刻,路梨矜也没想过问关自在开口求助。
路梨矜小时候曾有过漫长的迷茫期,喜爱她的母亲和厌恶她的父亲同时离开,连罪魁祸首都死去,连恨意都找不到宣泄口。
往事已矣,始终不是关自在的错,他们早就两清了。
死亡是一把利刃,忍痛流血的是活下去的人。
关自在约在君倾顶楼餐厅,长安街附近的最高点,餐厅有整面玻璃穹顶,俯瞰整个帝都,古韵和现代风情交织,都尽数收入眼底。
初见时路梨矜觉得壮丽无比,看得多了,便习以为常。
楚淮晏的套房就在楼下,路梨矜收到关自在地址时谈不上什么心态,还是应了约。
“你最近……”
关切的话在嘴边,关自在犹豫着怎么讲更合适,最终落回干巴巴的一句寒暄开头,“过得怎么样?”
路梨矜感觉在关自在眼里自己像是块易碎的脆玻璃,连言语都惶恐惊扰。
她尽可能笑得不太勉强,主动开腔,“还好,学业和生活都顺利,失了个恋,所以看起来有点儿颓然。”
“……”
关自在手中的刀猛地擦过盘子,发出尖锐而短暂的声响,漆黑的眼底有波光闪烁,彷徨失措在渐次湮灭那些光亮。
路梨矜哑然失笑,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她照镜子时看得太多了。
情起无因,多年来他们见面的次数加上这回就三次,都称不上愉快,说过的话两只手可以数尽,路梨矜也休于思忖关自在的想法。
但她在这个念头浮现时有须臾的心惊,恍惚间明白了楚淮晏对自己的感受。
那些百转千回的小九九,他明明都看到,可能也是和自己这般,当真无能为力吧。
“不管你信不信,从始至终,我都没恨过你。”
路梨矜眉目宁定,悠悠讲。
她没说谎,辨认主体这件事,路梨矜从小修习到大,如果恨人能跟爱人一样有连带效应,那么母亲和奶奶将会成为绝对的被憎恶对象。
关自在紧绷的神情有些微的松弛,他放下刀叉,缓慢地饮尽杯里的红酒,才郑重地说,“多谢。”
路梨矜正认真地切割扇贝肉消磨时间,闻声摇头,“恨人太累,不值得。”
她只是懒得恨,收不了这句谢。
“路梨矜。”
关自在轻唤她,左手握的银行卡边缘硌得掌心生疼,“我申请了斯坦福的硕士,八月底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