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生下来能不能活着,便暂且不是温明棠该管的事了。
她眼下看到的则是另外一件事:菜价上涨引百姓闹事之事是必须菜价一直上涨才会引起的。似如今这般涨上一两个月就消停了,咬咬牙就过去的事往往是闹不起来的。
眼下皇后一接手内务衙门便立时开放食材,菜价回落,自然是好事。不需要闹事也能达成目的自是众人乐见其成的。可……待到静太妃回来之后呢?会不会再如此一番?到时候若是再如此行来,这如今的一番菜价上涨岂不是白费了?
百姓蓄力就似点火一般,这里才开始冒烟便被灭了。待下次再需蓄力时,便需从头再来了。
陆夫人刮起的那股风之所以那么猛,便是因为准备妥当之后,一气呵成,一下子点燃了,而不是似如今这般断断续续的起了烟又被灭了。
当然,这些事暂且也不是温明棠该操心以及能操心的事了。她今日要做的,便是拿这内务衙门送来的笋同那腌好的咸肉做顿盼了许久的时令午食而已。
虽说还未换上春衫,可开春的时令菜却是能陆续吃起来了。
将笋剥了笋衣之后,滚刀切开,又将那咸肉拿了过来,既然食材充分,作为厨子,自是要对得起这些食材,充分利用了。
今日这一碗汤,必是极为鲜美的。
这里温明棠正剥笋切肉,那厢的京兆府衙门前却来了一对皮肤黝黑的老农夫妇,两人佝偻着背,取下那门口鸣冤鼓的鼓槌,敲了起来。
“咚——咚——”
的鼓响声引来了经过此处的行人的注意,看着敲鼓敲不利索的老农夫妇,那道士模样的行人上前,问道,“老人家,你来报官?是为的什么事?可要帮忙?”
那对佝偻着背的老农夫妇颤颤巍巍地以一口略带口音,不甚规整的长安官话说道:“我们……我们是城外刘家村的,便是那个一半在长安地界之内的刘家村。”
一听来自“刘家村”
,那道士却是一副恍然的表情,打量了一番那老农夫妇之后,说道:“老人家,这么大年纪怎的自己跑出来了?家里孩子呢?”
一听道士问这话,那对老农夫妇立时泪如雨下,道:“女儿……女儿投井死了,那童家……”
话还未说完,道士立时“哦”
了一声,拍了拍胸脯,道:“我知晓了,你等那女儿便是那嫁进童家死了的新嫁娘,是也不是?”
说着,看那老农夫妇才点了头,道士便立时抽走了两人手中的鼓槌,“咚咚咚”
的敲响了京兆府衙门口的鸣冤鼓。
不似两位老人缓慢的敲击声,这等“咚咚咚”
的敲击声听起来迫切至极,衙门里原本正打瞌睡的几个小吏被这鼓声吓了一跳,连忙跑出来查看,才一开门,便看到那敲鼓的道士扔了手里的鼓槌,抱拳道:“大人,这两位老人家来报官呢!”
这般快的反应便连那两位老农自己都未反应过来,下一刻,便被那道士推进了衙门。
……
……
将那浸泡了一个时辰的咸肉放入锅中,又加入了葱、姜以及酒焯了水,待肉变色后,温明棠便捞了出来,置砧板上开始切片。
“这次送来的咸肉当是腌了有一段时日了,还是浸泡去去咸味的好。”
温明棠同阿丙和汤圆说道,“今日这碗汤名唤腌笃鲜,味道极为鲜美,定叫你等食完一碗还想再食一碗。”
“这是道江南菜吧!”
一旁看他们做菜的纪采买说道,“我好似曾经在那等菜谱上看到过这道菜。”
温明棠点头:“这‘笃’字,在那吴语里便是炖煮的意思,腌顾名思义,指的是咸肉和扁尖,鲜则指的是鲜肉和春笋。这腌笃鲜究其本意,就是指将咸货与鲜物一起炖汤的意思。”
汤圆和阿丙听的连连点头,那厢的纪采买也道:“听闻这道菜做起来鲜得很,用那些江南吴地人自己的话来说,便是‘鲜的眉毛都要掉下来了’,倒是个颇对时宜的菜。”
听到那句“鲜的眉毛都要掉下来了”
,汤圆同阿丙两人立时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眉毛,这举动看的温明棠同纪采买忍不住莞尔。
几人正笑着,一个杂役跑进来道“外头来了个道士,说是什么‘紫微宫传人’的弟子的,说是有事要找温师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