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意思她十分明白。
从前郑公子只在幽兰苑,无人敢扰。如今既愿意出去走走,吩咐车仗银钱小厮,样样都要操心。
茗烟虽已被提上来主事,终究比不上她在府中的份量,这便是要她带着茗烟去各处见人,免得郑公子往后在府里的日子委屈。
一路盘算着回来,一进院子便瞧见廊下的茗烟正打发纸笔两个小童去裁宣纸。
谢又晴朝那方招了招手,“你,跟我来。”
茗烟闻言四顾,确认是叫自己,迟疑了一下,脚下却未动,“姐姐可是有事吩咐?”
谢又晴不悦道:“跟我去前头一趟。”
“可我要照顾公子。”
茗烟壮着胆子道。
少有人敢不听谢又晴的使唤。她一脸怒气的指向两个小童,“不过是端茶递水,他们两个难道不能?”
那凶狠的样子吓得茗烟缩着脖子讨好:“姐姐可等我一阵,茗烟先将公子安置妥当……”
“你去吧。”
屋帘挑起,郑和宜正行出来,对谢又晴一笑。
眸光温润若上好的宝石,在明亮的日光下泛出光来。
谢又晴的火气瞬间消了一半。
对方举起手里的书册遮住太阳,微微一笑,“我在院中看书,晒会儿太阳就好。”
茗烟忙欠了身子将人让过,口中跟着叨念:“今日虽说无风,公子还是要穿得厚些。不如将披风穿上。”
郑和宜一直是微微笑着,未曾对他的絮叨驳上半分,双手还十分配合着系着披风,和蔼可亲四个字是当真不错。
谢又晴依旧站在原地,只觉得两颊发烫,索性低头去看脚尖,竟未开口催促。一直等着茗烟吩咐小童们搬整桌椅,煮水沏茶,将院中晒暖的诸事都安排妥当才来。
她毫无脾气的朝着榻上翻书的人胡乱行了个礼,匆匆就往外走。茗烟跟在后头偷偷笑着,心里满是得意。
……还是公子厉害,一句话就能让晴姐姐没了火气。
谢又晴带着茗烟在府中各处转遍。厨房,库房,账房,凡有几分管事权利的地方,都亲领着他一一见过。
“侯爷与主子和公子都要去巫峡过冬,若身边的过来要东西或是传信儿办事,哪个敢懈怠耽搁了,就别怪今日的我没提点到。主子的眼里可是不揉沙子的,她看重的人,劝你们都多用心。”
西厢房里,茗烟板着脸将谢又晴在各处的嚣张学的有模似样,逗了半晌。郑和宜却盯着手里的书册,头也不抬。
“主子对公子这样好,公子怎的还是不开心?”
茗烟忽然有些明白了前些日子小姐的古怪。
“传饭吧。”
郑和宜合了手上的书。
“这么早?小姐答应了会早回来,何不等她一起?”
茗烟问。
郑和宜淡淡道:“年底正忙,圣驾若要提前去往巫峡,朝中便会有诸多牵扯。各部官员免不得要随驾前往,再添上亲眷奴仆,这一行便是好大的阵仗。此事皆因她开口要来的温泉之请……谢氏,恐怕是又要被戳脊梁了。”
果然。不过巳时宫中已有旨意传出。送信的宫人一路小跑,各处官邸都跟着热闹起来。
不出一盏茶的时候,半个长安城都因之哗然。
三省六部的主事大臣都因着公务出行的繁琐暗生咒骂,谢从安这个好色的名头自此是再也甩不脱了。
待这一番慌乱过去。御驾启程,尘埃落定。引起祸事的主角闲闲惬意,躺在銮驾之后的马车上捧着话本吃葡萄。
一路无趣,无甚消遣,但是当了众人,又有众怒在前,谢从安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车里待了几日,未敢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