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失思为和阿使德里同时咽了口唾沫。
“别呆了。”
李明夷瞥了他们一眼,把面罩盖了上去,“热水。”
执失思为赶紧把水盆端过去。
之前麻醉所用的竹管,现在刚好可以继续使用,带着蒸汽的温热空气通过面罩和通气管,直接将热量传导到呼吸道中。
这样,就可以保证心肺优先复苏。
做完气道复温,李明夷逐个慢慢解开他四肢上的绳子。
安静的空气中,仿佛能听到血液慢慢向心腔流淌的声音。
片刻。
那双搭下的眼缓缓睁开。
“……李先生?”
模糊重叠的视野中,那张无甚表情的中原面孔出现在眼前。史朝义慢慢压着眼,试图看得更清,忽然听得身侧之人砰然一声跪下。
是阿使德里。
他跪在地上,心有余悸地闭上眼睛。
按小主人的性情,不管是因为被设计还是巧合,自己拖累了少主,被开除军籍、甚至打死都在所难免。而要是害得少主连命都没了,只怕他能在死前欣赏一百种酷刑。
不得不承认,他算是被这中原医救了一回。
“属下无能。”
阿使德里向前深深俯,“还请少主看在多年主仆情分上,将我的尸带回漠北。”
“啧。”
史朝清不为所动地看着他压低的背脊,仿佛觉得这表演还不够有趣。
“既然无能,就该好好进学。”
史朝义转过眼眸,瞥他一眼,目光之中并无太深的谴责,“学成之后,再把你的学识带回漠北。”
万万没料到他会这样说,阿使德里趴着的肩膀不住颤抖。
这对兄弟的性情实在不像亲生的。
李明夷想到了远在陈留的谢望和谢照。
不过,史朝义的仁慈恐怕也仅局限于自己的族人。地理、文化和历史的差异像一道难以融和的天堑,横亘在两个民族之间。造成隔阂的,绝不止是一场战乱。
似乎觉得这一幕实在乏味,史朝清看了两眼,便扭头走开了。
“看来又是先生出手相救。”
温热的血液流淌在四肢百骸,史朝义的神志很快恢复清醒,只觉得还有些虚冷。
他郑重地抬眸:“我们突厥一族绝不会亏待自己的恩人。”
这话存疑就在刚才,史朝清还在声称要屠镇。
李明夷姑且不提此事,提醒他:“你只是暂时恢复,疟疾会反复作。”
史朝义似乎明白了什么:“先生若有治疗的办法,请尽管一用。”
李明夷取出新鲜出炉的青蒿素粉末。
“这是可以根治疟疾的药物。”
他顿了一顿,话锋随即一转,单刀直入地告诉对方,“但也可能致人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