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周康亦有些不忍:“好了好了,先生也是为大家好,就散了吧。”
“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青年全然无视他的话,冷冷看着眼前之人,“突厥人会这么好心替乡亲们治病?恐怕,是想拿他们试药吧!”
见他不依不饶,执失思为已然不耐烦:“你再敢废话……”
“没错。”
李明夷脱口而出的两个字,打断了他的话,也让几个突厥人纷纷一愣。
“于他们是。”
却听他继续道,“但于我不是。”
周满持着匕的手忽而有些无措。
对方的神情却端然平静。
“人活着就要吃饭,生病了就要医治。”
“想试着活下去,就回去躺着。”
他停顿一瞬,语气毫无波折,“不愿意呆在这里的,现在可以回家。”
片刻的鸦雀无声。
谁也没有料到,这个此前自称医生之人,出口之言却如此冷漠。
然而那双和他们相似的黑色眼瞳里,却并未有与这番话语相称的鄙薄与不屑。
相反,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坚持,在他严肃、认真的目光中,传递给面前的每一个人。
周满张了张嘴,却不出声音。
在他身后的人们,也半晌说不出话。
是苟且地活着,还是抱着尊严死去。
这个本该属于他们的选择,又被毫无保留地交还到他们自己手上。
“郎君。”
打破沉寂的,是一道沧桑老迈的声音,“若可以,能让我先试药吗?”
李明夷循声望去。
是上午那个阿婆。
“老婆子也六十了,家里也没人了,死了就死了吧。”
她抱着手,哆嗦了一下,“回去,也没个人收尸。”
周康的眼中掠过一丝悲悯:“老人家放心,有我在呢。”
他身前的缁衣青年,面无表情地放下匕,直到这时才冷冷瞥他一眼。
“叛徒。”
他鄙夷地吐出两字。
“好了,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大家伙自己决定吧。”
周康却像没听见这句骂声似的,趁着几个突厥人还没难,赶紧遣散人群。
“他是谁啊?”
见闹事的众人散去,执失思为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青年的背影,接着又看了看周康的脸,似乎觉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周康讪笑一声。
“周某教子无方,几位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