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陈思民又以减少工作量便于苏筱专心于本职工作为由,让她将静水河项目的投标工作交给陆争鸣。苏筱这时便有些察觉了,他对自己有看法,想来想去应该是跟汪洋看重自己有关,毕竟没有一个上司愿意下属跟自己的上司走得近。
她寻思着如何婉转地解决这
个难题,随即又发现难题消失了——汪洋突然对她冷淡了。从前看到她眉眼带笑,现在不笑了,更不用说带她出去见世面。变化如此显著,自然被火眼金睛的同事们捕捉到了。原先她得了汪洋青眼,大家心里不服气,现在看到她打回原形,自然幸灾乐祸,嘲笑她不自量力狐媚领导,又把她从前被众建开除的事情拿出来说,什么品行不端、收取贿赂等。
她们说话也不避着人,苏筱都听到过好几回,非常郁闷,但也无从辩起,只能暗暗祈盼申诉信能起作用,早日沉冤昭雪,拿回注册造价师证书,她立刻一去三千里,从此与天成是路人。
申诉信是她唯一的希望。
然后这唯一的希望也被粉碎了。
那天,她下班有些晚,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她正准备往地铁站走,停在路边的一辆轿车突然亮了灯。灯光闪了闪,然后车门开了,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直觉告诉她,这人是冲着她来。果然他走到三步之外,停下脚步,扬了扬手里的申诉信。
苏筱震惊:“你是谁?为什么信会在你手里?”
“我是许峰,董事长助理。信是董事长给我的。”
这句话信息量非常大,苏筱没有说话,飞速地转动脑筋……
“我看旁边有间咖啡馆,一起喝杯咖啡吧。”
咖啡馆在公司斜对角,几百米的距离。许峰点了咖啡后,在苏筱对面坐下,说:“董
事长很欣赏你,夸你是个人才。”
苏筱嗤笑:“董事长知道我是谁呀?”
“知道。”
许峰说,“汪总为你入职找过董事长,董事长看过你做的标书后跟汪总说你是个人才。当时,我在场。”
苏筱恍然大悟,原来是赵显坤拍板,玛丽亚才同意她入职的。
许峰说:“你想不想找回你的清白?”
苏筱反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果然是个聪明人,许峰从公文包里取出结算单和资产负债表推到苏筱面前。“我想知道钱去哪里了?”
苏筱翻看了一遍,都是天科的,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建筑公司隐匿利润或者转移利润的常用手段是虚假分包,一个建筑项目至少几百个分包项目,多的甚至达到几千个,要从中查出虚假分包,太难了。
许峰目不转睛地看着苏筱,留意她的神色变化。他带队在天科查了一个多月,除了一些鸡零狗碎的账目问题,其他重要的诸如阴阳账、小金库、虚假分包等都没有发现。劳师动众却是这个结果,他无法接受,也明白这不是董事长要的结果。一开始他还想从天科打开缺口,努力几次,毫无进展。眼看着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他从自信满满变成日夜煎熬,每晚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手下的人也开始不耐烦,都想结束这磨人的历程。
无奈之下,他跟董事长汇报,天科没有问题。
当时,赵显坤抬头看着他
,皱眉问:“你确信?”
许峰底气不足地说:“该查的都查过了,没有问题,账面都是平的。”
赵显坤思索片刻说:“我保险柜里有一封信,你拿去看看。”
苏筱的申诉信就是这么到他手里的,他一打开信,就明白了赵显坤的用意。要找出虚假分包,对他来说很难,但苏筱曾经是桃源村项目的甲方,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一目了然。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苏筱将天科的资料推还给许峰,起身就走。
许峰有些诧异,但他并没有阻拦,摇摇头说:“我真替你可惜。”
苏筱顿住脚步。
“好好的一个985高才生,年年都是优秀员工,一次通过注册造价师考试,前途光明。现在却只能做个影子造价师,永远不能在自己做的标书上盖章。”
苏筱瞳孔收缩,手紧紧抓着包带,骨节泛白。
“你真的甘心吗?苏筱。”
苏筱嘲讽地笑了笑:“我不甘心又如何。”
说罢,再不停留,大踏步地走出咖啡馆。一口气走到无人处,才停下来。心里堵得慌,她掏出手机给吴红玫打了一个电话。
“你为什么不答应呢?说不定是机会。”
“我不想。”
苏筱义愤填膺地说,“红玫,你能想象吗?这些人眼里根本没有法律,只有利益,有点权势就为所欲为,真是太黑了。”
“筱筱,我知道你生气,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回注册造价师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