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妄凝神望着喜山,喜山能感受到属于他的情绪,浓郁如海,又像是密不透风的黑雾,将人笼罩其间,透不过气。
不知何时,他的眼尾红了。
喜山看着他泛红的眼睛,莫名想起昨天夜里他最后问出的那句话,那你愿意回应我吗。
仿佛在耳边回环。
她当时泛起酸涩,以为那感情和那些持久粘稠的情绪混在一起,是属于弗妄的一部分。
等到此时此刻它们再次出现,喜山的耳垂泛红,突然间明悟一样,她知道这情绪原来属于自己,她觉得弗妄有点可怜。
好好的圣僧,临门成圣,变成这番不人不鬼的样子,被她折磨,又别无他法,想出的都是自损一千伤敌一百的法子,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
喜山觉得他有点可怜。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于虚空中敲了敲她的脑袋,她真正福至心灵,想起了当时在船上,她曾别有用心地被他从水中捞起,夹杂着恶意自揭伤疤,向他讲述自己的故事。
世上最接近圣人的佛子,因为她的故事,动了一点点恻隐之心,所以一步错,步步错。
她看着眼前的弗妄,有些难以置信地回望着她,不敢相信她愿意带他一起走,笼罩心间的黑色雾霭被无名的风所吹散。
这世间,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冥冥中又是否真的自有安排。
彼时她心口微动,觉得他有点可怜。
也将那一点点恻隐之心,终于还给他了。
·寻常事2
赶路这件事,喜山向来是能推就推的,遣散逍遥宫众人以后,她正苦恼着要推给谁,现在终于有人自愿给她驾马了。
卧在弗妄怀里,一路树影匆匆向后掠去,行进得很是平稳,喜山渐渐有点困了。
迷迷糊糊睡着,变为半睡半醒之间,又这样睡了一会,猛地点头醒来,发现还在路上。
她左右看了看,觉得有点无聊,向后贴在弗妄身上,抬头望他一眼。
“问你个问题。”
弗妄直视前方,浅浅应了一声。
喜山问他,“如果我不来找你怎么办?”
“我会去找你。”
马蹄踏踏,迎面有风扑来,声音被吹散,显得有点远。
喜山不得不提高声音:“你去哪找我?”
“昆仑山。”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你知道我会去?”
“嗯。”
表情呢,还是淡淡的,看不太出来,喜山有心逗他,“找到我了呢?”
“看着你。”
喜山笑道:“就看着啊。”
“嗯。”
她越发觉得好玩,拿手勾人下巴:“那我们现在一起了,不仅可以看着,还可以抱着。”
“嗯。”
话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这人还是面不改色,喜山正欲开口说下一句,却见他放下了牵绳的左手,将她环抱在怀里。
喜山抱着他胳膊,吃吃笑了许久。
又觉得困,头搁在胳膊上望着前方,被重复的景色晃得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