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如此客气,裴溪亭温顺地笑了笑,心中却有些打鼓,猜不着她有什么目的。
姑姑将茶盏送到裴溪亭手边,太子说:“新玉爪,尝尝。”
茶叶泡开如鸟爪,故有“玉爪”
之名,之前在宁州时,有天夜里裴溪亭用一双漂亮的手狠辣地糟蹋溪亭问水,身旁的太子殿下也被糟蹋了耳朵,握着一杯玉爪茶淡声评价:“茶叶都比你的指法舒展有形。”
这评价太辛辣,裴溪亭现在都还记得他当时猛地偏头意图对太子殿下动声波攻击,却看见了太子殿下映照在昏黄灯罩上的侧脸。
灯罩上画的是“花片落时黏酒盏,柳条低处拂人头”
,太子殿下睫毛浓密奇长,那影子正好接住飘落的花瓣,盖住圆润的杯沿。
说来也奇,明明正值夏夜,明明滴酒未沾,裴溪亭却没来没头地醉在了春意里,直到太子殿下一扇头敲在他脑门。
“静心。”
言犹在耳,心跳亦然。
裴溪亭抿了口茶,抬头说:“好茶,谢娘娘、殿下赐茶。”
皇后笑着说:“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一桩私事,你我随意聊聊即可。”
裴溪亭颔应声。
瞿皇后说:“你今年十八了吧,家里可曾为你定下婚事?”
婚事?裴溪亭一愣,紧接着又惊疑起来,难道是太子怕他心存妄念,干脆要给他安排一桩婚事,好让他绝了念头?
裴溪亭下意识地看向太子,太子只是翻着手中书卷,并没有关注他们之间的对话。他收回目光,指尖抠着杯底。
“不用顾忌太子,”
瞿皇后只当是太子这尊大佛太吓人了,把人家孩子吓得脸色都有些不好了,连忙安抚道,“放松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裴溪亭回神,说:“回娘娘,并未。”
瞿皇后开门见山,说:“我有个小侄女,就是棹儿的小妹瞿蓁,她相中了你,前些天她娘特意入宫来请我说媒,因此我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裴溪亭闻言便放弃了方才的猜测,若真是太子的主意,应该是不会把自家表妹推出来的。这个问题他也根本不需要犹豫,放下茶杯便起身说:“承蒙娘娘看重,但小臣位卑人微,不敢攀附,裴家与瞿家门第悬殊,岂能委屈瞿小姐下嫁?”
瞿皇后让裴溪亭坐下,说:“门第是要紧,但不是最要紧的,至少在瞿家不是只以门第论事。蓁蓁在家自小备受宠爱,他爹娘就盼着她天天开开心心的,断不会擅自作主给她安排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就当是把女儿泼出去了,必得要她自己愿意才行。”
她看着裴溪亭,笑着说:“蓁蓁相中了你,是因你才貌俱佳,我见你也是个好孩子。你莫管什么家世门槛,就说你自己愿不愿意?”
“娘娘谬赞,小臣愧不敢当。”
裴溪亭说,“瞿小姐是家中珍宝,必得要配真心爱她、敬她的人,请恕小臣不是这个人。”
瞿皇后不死心,说:“是否可以相看一番,或是相处一段时日再下决定?”
“既定之事,何必耽搁瞿小姐呢?”
裴溪亭垂眼,“请娘娘恕罪。”
瞿皇后见他这般果断不留余地,不由得偏头看向太子,却见太子正专注于书本,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神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