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重夜輕描淡寫道:「一汪寒潭罷了,你不是想知道,他這一身病是從哪兒染來的嗎?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鳳重華怔了一怔,回頭看了謝阿蠻一眼,率先便朝著那只能橫著身子過去的狹道走去。
謝阿蠻狠狠瞪了鳳重夜一眼,喊了一聲「重華」,便急匆匆地跟在他身後蹭了進去,因著動作太急,前胸後背還被凸起來的石頭渣滓給蹭了幾下。
鳳重夜低頭看了眼已經結出一層冰晶的手指尖兒,眸色深了幾分。
狹道進去大約二十米後,前方豁然開朗,竟是別有洞天。
偌大的洞穴中有一汪縈繞著層層寒氣的水潭,饒是站在潭子旁邊都能感受到一股頗為徹骨的寒氣,就像是用刀子在刮骨頭似的,凍得人手腳都邦邦硬。
謝阿蠻尚且有些受不住這寒潭,更遑論還沒有修為的鳳重華。
鳳重華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從腳到頭髮絲兒,都在逐漸變成冰棍狀態,身體瞬間僵住。
「重華,你快出去!」謝阿蠻好不容易擠出來,便發現鳳重華竟是已經被凍傷了,頓時臉色一變,馬上衝過去將鳳重華抱在懷中,不停地朝著他脖子間哈氣。
鳳重夜也側身出來,一眼便看到鳳重華發紫發青的唇頰。
鳳重夜臉色微微一變,走過去飛快地在鳳重華的身上點了幾下,又瞬間變出了一片紫藤縈繞的溫室之地,把鳳重華牢牢包裹其中。
寒氣還想攻擊這個凡人,剛化成一朵雲狀物沖向鳳重華,就被紫藤包裹的紫藤林射出來的木魂之氣給衝擊回去。
謝阿蠻焦急地看著已經見不到臉的鳳重華,道:「你做什麼?」
「你又做什麼?」鳳重夜掃了謝阿蠻一眼,朝著寒潭指了一下,說:「你倒是好手段,跳到這冰潭之中讓魂核沾染寒氣,逼得自己生出病容,讓重華擔心可憐你……謝阿蠻,你可知道,這一身寒氣,但凡過給重華,他便會一命嗚唿。」
謝阿蠻被拆穿了心機,一時間臉上染上了幾分不知是羞是怒的薄紅,死死握著拳頭,咬了咬下唇,瞪了鳳重夜片刻後,方才賭氣說道:「要不是你,重華不會將我趕走。」
他只是想讓重華多陪陪自己,多疼疼自己,難道有錯嗎?
他沒有想傷害重華,若不是眼前這個惡鬼,重華又怎會發現這處寒潭,又怎會親赴寒潭,被凍得動彈不得?
鳳重夜說:「那是我家,不是你家,我趕你走,無可厚非。」
謝阿蠻咬緊牙根,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不服氣,就去自己賺錢,在縣城裡買房子置辦產業。」鳳重夜口吻平靜,話語卻很是扎人:「你吃穿用度,皆是靠重華接濟,單憑這一點,我就看不上你。」
謝阿蠻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嘴巴笨,腦子更笨,面對鳳重夜的諷刺,他只想反駁、拼盡全力反駁,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他只能一邊發急,一邊聽著鳳重夜繼續說道:「謝阿蠻,聽說你一身蠻力,很喜歡跟人起爭執打架,還脾氣大得在礦上弄壞了不少礦石,這些全都要讓重華來替你賠償解決,你要是個男人,就別鎖在年紀比你小的小孩兒身後,像個縮頭烏龜一樣。」
「我沒有!」謝阿蠻吼出聲音,滿臉憤然地說:「我沒有躲在重華身後,我沒有給他招惹麻煩!」
「那你跳入寒潭,染上一身風寒,難道就不是給重華添麻煩了嗎?」
「我……」謝阿蠻眼眶已經發紅,像是被逼到困境的野獸,死死盯著眼前雲淡風輕卻又咄咄逼人的男人片刻,方才發出一聲嗚咽,拳頭也逐漸鬆懈下來。
「我知錯了。」謝阿蠻低下了腦袋,低聲說:「我不該故意傷害自己,不該故意讓重華擔心,我只是想和重華多待一會兒,就一會兒。」
鳳重夜看著眼前這個全然沒有矜持得體模樣的昔日仇人,突然話鋒一轉,說道:「謝阿蠻,來日就算你恢復記憶,不願再和重華有任何瓜葛,也請你記住今天說過的話。」
謝阿蠻抬起頭,紅著眼睛說:「我不要,不要和重華沒有任何瓜葛。」
鳳重夜冷漠地看著謝阿蠻,心裡想著,我和一個腦子不清醒的傻子說什麼廢話?謝策若是來日做那恩將仇報的白眼狼,他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讓謝策悔不當初,縱謝策是書中世界主角,光環加身,可鳳重夜在十二魂塔中修煉五千年,論對魂術的感悟和殺人手段,絕不會比任何人差。
鳳重夜警告完謝策,目光便轉向了這片還在不停企圖發動攻擊的冰潭。
寒冰之潭,本不該出現在鳴山縣這種婚期錫箔之地。
如若成型,必然事出有因。
鳳重夜又靠近幾步,便感覺到了一股比方才壓迫感更強悍的冰流。
鳳重夜側眸掃了還在呆呆望著藤蔓群落的謝阿蠻一眼,說:「你在湖中,看到什麼?」
謝阿蠻心裡害怕鳳重夜,便乖乖說道:「湖中,有一隻老蚌精。」
鳳重夜一挑眉,老蚌精?
粗略判斷,這應當是個淺潭,這種地方一般很少會出現河蚌。
鳳重夜想了想,對謝阿蠻道:「你站在這裡別動,替我守著重華。」
謝阿蠻立刻點頭,說:「我一步都不走。」
鳳重夜覺得謝阿蠻還有些靠不住,便特意提醒道:「你別碰那些紫藤,一旦重華調出來,就會被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