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辙赶紧转身,回卧室把衣服和裤子套在身上,拿上手机和车钥匙,抱着大侠赶往最近的宠物医院。姜兰在家收拾了猫包和罐头,也准备随时去医院。
其实王思辙心里是有心理准备的,因为他也发现,大侠早已不再跳跃了,走路也不带风了。他能理解衰老,却不知道衰老带来的死亡如此之迅速。
到了宠物医院,值班医生一脸睡意朦胧,看着病重的大侠,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赶紧叫上另一位值班的护士,一起抽血,上呼吸器。晚上没有其他就诊的宠物,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各项指标已经很差了,估计就是今晚的事情了。王思辙赶紧打电话通知姜兰,姜兰听到电话描述的情况,犹豫了一下,问到:“知霏要不要来?”
王思辙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来吧,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于是姜兰给一脸睡意的小朋友穿好衣服,带着一个猫包,装着小炎子,带了一个罐头,打了个车赶往医院。
姜兰一手抱着路上又睡着的小朋友,一手提着小炎子,进了医院。看到坐在了大侠输液旁边的陪伴椅上发呆的王思辙。此时王思辙发现赶过来的媳妇儿,立刻把位置让了出来,一直坐在旁边。他他保持着一个姿势,观察看着大侠的情况,不知不自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了。
大侠挂着吊瓶,嘴里贴着氧气管,已经没有了多少生气。小炎子已经从猫包里面被王思辙抱了出来,它从王思辙怀里挣脱出去,跳到大侠输液的垫子上,用鼻子嗅了嗅大侠的脸颊上的胡子。大侠微微睁着眼,像一位垂危的老人,对着自己的后人交代后事,腹部一起一伏地发出微弱的呼吸声。小炎子无声地趴着,它已经长大了,成了一只沉稳的大彩狸了。一个小时后,大侠的呼吸慢慢地越来越弱,直到最后停止。医生听到警报,进来用手电照了一下,给姜兰和王思辙点头示意了一下,撤掉了氧气和输液设备。
姜兰把怀里的小朋友叫醒,想让小朋友再见一次大侠。小霏霏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问了一句:“大侠怎么样了?是不是好了,可以回家了?”
姜兰眼睛里面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的大侠没了。
在她最失意最无助最难过的时候,陪伴她的大侠,就在一个普通的晚上,默默地走了。
小朋友见到妈妈泪水一粒粒从脸上滑落,伸手轻轻地给姜兰把脸上的泪抹去,就像当年大侠当年在她哭泣时,用舌头舔掉她的眼泪一样。旁边的王思辙抽了几下鼻子,把眼睛别过去,努力不让自己眼泪溜出来,但是有一两颗还是溢满了眼角,滴了出来。他赶忙拿了两张纸,一张递给了小菲菲给妈妈抹眼泪,一张自己擦了擦眼睛,擤了一把鼻涕。
姜兰流了一会儿眼泪,快要止住时,又忍不住,一把抱住女儿,哭出了声来。十年的陪伴,日常的点滴,让这场分离难分难舍。女儿伏在妈妈的肩上,看着小炎子给大侠舔舐着毛发,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大侠从来不让小炎子舔毛的。她知道大侠和小炎子都一直在争谁是家里的老大。她哇地一声,和妈妈一起哭了起来。
王思辙看着哭泣的母女俩,蹲下来抱着坐在椅子上的母女二人,轻声说道:“大侠只是回喵星球去了,它还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只要没忘记,它就以另外一种方式还活着,静静地活在我们的脑袋里面,在我们的心里。”
然后就静静地陪伴哭泣的母女。
66别忘了,我现在住在一棵树下
等母女二人哭声渐渐停了,情绪逐渐平稳后,他就和晚上值班的医生商量大侠遗体处理方式。医生建议是火化掉,现在有服务提供宠物的殡葬服务的,宠物医院也有联系方式。于是他便打通了联系电话,对方表示立刻有人出发,前来处理。
当王思辙回到输液室,听到姜兰在给小朋友讲人和小动物,都会经历出生、成长和衰老,最后死亡会将我们分离。现场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让小朋友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生死与分别,学会了珍视生活的一切。王思泽默默地站在姜兰身后,手一只扶着姜兰的肩头,一手扶着小孩儿的臂膀,认真听着这场生死的教育课。
小朋友似懂非懂,她的小脑袋瓜还需要慢慢消化,忍不住问道:“那死后,大侠去哪里了?”
这个问题让姜兰和王思辙一时有些答不上来,姜兰只能用一个善意的谎言回答:“去喵星了呀,你平常看到的天上的星星,说不定就有一颗就是大侠居住的。”
小朋友对这个问题仿佛有些不满意,但是也能接受,又问道:“那大侠就这样一直躺着么?”
王思泽赶忙接话:“等会儿有专业的叔叔阿姨来处理,到时候会烧成骨灰,我们去找个公园,种一棵树,把大侠埋在树下,到时候大侠就跟着树一起长大,我们每年都去看看它,好么?”
小朋友很郑重地点了点头,仿佛达成了一种承诺。
小炎子此刻已经舔完了毛,趴在大侠边上。此刻的它眼神仿佛变了,从一个小孩子,变成了大人一样。两边长长的绒毛,衬托得它像一只野性的狮子,原来的那种娇滴滴的少女感,蜕变成了稳重和成熟。它已经接替了大侠,要开始自己守护一家人的使命了。
姜兰和王思辙回复完小朋友疑问后,抱着小朋友去了宠物医院打听,在沙发上哄着小霏霏睡觉。
让姜兰独自坐在输液室陪大侠最后一段时光。陪伴是沉默的,静悄悄的,姜兰都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她没有说话,因为现在的情况,她还需要时间去消化。
小炎子已经从大侠身边,跳到了姜兰的怀里,窝在姜兰的臂弯里,陪着姜兰。它也不知道姜兰在想什么,还是在等待什么,试纸安静地陪着。
就这样安静地等到了宠物殡葬的工作人员到来,用一张布轻柔地裹住大侠,把它放到一个小小的棺材里面,交代了王思辙一番后,就运走了。王思辙缓了缓,抱着已经哄睡着的小知霏,走到输液室,看着姜兰抚摸着小炎子,小炎子不吵不闹,乖乖地眯着眼睛。
他抱着孩子,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等着姜兰缓过神来。静静地坐着,大概过去了十几二十分,姜兰轻轻说了一声:“回家吧,明天你还要上班呢。”
于是收拾了一下东西,把小炎子装进了猫包,将未来得及开封的罐头、猫条收到袋子里面,起身回家。
三天后的周末,王思辙带着姜兰、王知霏,来到宠物殡葬的办公点,拿到了大侠的骨灰和一个塑封了的照片,工作人员还用大侠的一根胡须,做了一个琥珀给他们留作纪念。
他已经和姜兰挑好了一个离家不远的,但是人比较少的地方,用来安葬大侠的骨灰。地方是姜兰在地图上找的,离他们现在居住的家不远的一个公园。公园平常有很多锻炼的老人,因为附近有个敬老院,敬老院里面的老头老太太们,只要还能正常走动的,都会到公园的健身架旁边打太极,跳跳舞,或者拄着拐棍在旁边的花台上,坐着聊天。
在附近,有一块比较大的空地,因为靠着一个水渠,遛狗和带小朋友的,都不会去草坪玩耍。他们就把大侠骨灰安葬的地方,定在草坪靠着水渠旁边。
大侠去世的晚上,王思辙就和姜兰商量好,决定种一颗银杏树。一则银杏是这个城市的市树,二则容易和附近的树做区分。于是当晚就在网上定好了一颗五公分粗细的银杏树,周末送到家中。
他们领完骨灰,就开车来到选好的地方,挖了一个合适深度的洞,拿出了后备箱他买好的银杏树苗。先把大侠的骨灰倒到洞里,骨灰盒后面用来装大侠胡子做的琥珀。然后将树种上,回填好土,并用准备好的一桶水,浇好水。
一家三口站在旁边,看着树苗,小知霏双手握在胸前,心里默默念叨:“大侠,要好好的,健健康康长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