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杀了我!!!”
言威几乎是嘶吼出来。
“父亲!”
言不恩哭着大喊。
但言威还是盯着言不恩,眼睛里充满红血丝,他说:“杀了我,然后杀了……”
言威突然使出全身的力气压低了声音,颤抖的音色在言不恩耳边轻轻说出一个名字。
言不恩开始尖叫。
一个小球突然在眼前炸裂开来,紧接着小球变成一个更大的球,那些球体一个个落下,分别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旷野中,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着少女的手,但少女大哭着躲开,她三两步走到另一个长眠的少女身边,跪着轻轻将她抱起来,呜咽着说:“为什么?你从来都不爱我,没有给过我关心,你的心里只有公民,后来连公民都没有。”
她对着另一边的人说。
言威恍惚坐在地上,看着将自己包裹住的结界:“不,我爱我的公民,但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出来。
言不恩抱着怀里的人,一遍遍摸着她的头,泣不成声。
她说:“我的结界,为什么会变成坟场?会有幻境?”
“是谁?谁在我的结界里放了幻境?你让我放结界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言威没说话。
言不恩只感觉自己的世界已经坠毁了,她最爱的人,死在她的结界里了。
半晌,言威才收敛起情绪,压着声音说:“我有愧。”
那些都不是他做的,他有愧。因为在这几十年里,他又确实做了这些。
唯有死才可以摆脱。
他仰头长叹一口气,觉得这几十年的一切都要有个了结,他要给文明所有公民一个交代,然后成为一个历史的罪人。
他举起手,凝聚的光剑要刺穿自己的心脏,却每次只差一毫米时便停住了。
还是这样。他无法做到,他的潜意识禁止了这个行为。
死是最容易的事,如果可以用死来摆脱罪恶,一切早就结束了。
无尽的黄沙,无尽的痛苦。
言不恩一个人坐在她自己的结界里,怀里抱着一个死去的人,坐了很久、很久。
最后她和她怀里的人,也消失在黄沙里。
蘑菇山弥漫十多年的浓雾消失了。
言不恩选择将一具小小的身体埋在自家公园,她们曾经最爱呆的湖边。
老宅。
流淌的空气中,柔和的音乐播放着,像极了几十年前的录音带播放着什么,带着时有时无的卡顿与切掉的高低频,安神熏香的烟袅袅摇晃,若不是白色的墙此时沾染了些许血色,风景还算悠然。
间隔一会儿,咳嗽声就会响起。
女人接了新茶,往小木桌上棕色陶瓷杯里缓缓倾倒,动作惬意得像无事生,除去小木桌上放着的牌位,也许这一切都更加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