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
李清婉的此番质问,瞬间让整个大殿都躁动了起来。
众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急忙在殿中央乌泱泱地跪了一大片:“陛下息怒——”
九转琉璃塔乃是镇国宝物,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爆裂,这不是凶兆是什么?!
然而也有没跪的人——
高台之下,陆景瑜和谢扶黎分别立于匍匐众人的左右正前方,双手平行交叠,躬身低头,向皇帝请罪。
高台之上,永昭帝的脸色已然差到了极致:“容爱卿,你来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一个信佛的皇帝眼中,象征国家气运的佛塔突然炸了,无疑是一件令他十分震怒的事情。
而容与作为掌管钦天监的国师,精通天文星象,这种问题必然要由他做出解答。
既要稳住君王,也要安抚人心。
容与离开席位,走到皇帝的跟前,拇指交合抱在胸前,腰往下弯了一些,脸上不见慌乱之色,从容镇定。
“回陛下,依臣看这恐怕是天意,但并非是因为上苍对您的不满,而是——”
他刻意顿了一下,才接着缓缓说道:“今晚的宴席上,出现了不该来的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想起方才李清婉的那些话,不由得都将目光聚到了李云瑾的身上。
是啊,琉璃塔一开始明明是好好的。
为什么她一把香囊挂到树枝上,塔就体突然皲裂,舍利也坠到了地上?!
这不就明摆了,她就是那个不该来的灾星吗!
谢扶黎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性子,且读多了圣贤君子之书,为人处事也一向理智自持,不论遇到多大的麻烦,往往都能以冷静之心化险为夷。
可一旦牵扯到李云瑾,他便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冷静了,更不可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因此,猜到了些什么的他神色微变,拢在袖袍里的长指不受控制地攥紧,紧到骨节泛白。
但为了不节外生枝,只能静观其变。
陆景瑜眸色沉了沉,不被人察觉地掀起眼帘,瞥向皇帝身边的贤妃,又稍稍侧脸,望了一眼匍匐在地的李清婉,也隐约猜到了些事情,眸底掠过一丝玩味。
但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接下来的戏会怎么唱下去,才是真正能提起他兴致的。
少年勾了勾薄唇。
贤妃佯装惊愕:“国师的意思是,有人对佛不敬,惹怒了上苍,所以塔才会碎掉?”
永昭帝暴躁不已:“你告诉朕,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容与还未回话,李清婉就迫不及待将脑袋抬了起来。
她竭力压下心中的窃喜,装出一不得不副大义灭亲的悲痛,哽咽道:“陛下息怒,国师大人说的那个人,正是臣女的姐姐!”
闻言,容与眯了眯狭长的瑞凤眼,眼底划过一抹料峭冷意。
云瑾眸光一凛,也将头抬起来,扭脸看向她。
她说怎么夜宴都快结束了,也还不见这个蠢货给自己下的套。
合着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永昭帝沉声道:“朕命你把话说清楚。”
李清婉又磕了一个头,咬牙道:“实不相瞒,长姐命格带煞,幼时克死生母,父亲请的算命先生曾亲口说过,她是天煞孤星,必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祸!”
“父亲无奈,只得忍痛将长姐寄养金陵十五年,本想着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她身上的煞气也许已经全都消散了,才将人接回京城,承欢膝下。可今日之情景,却证明了她身上的煞气仍在,方才冲撞了佛宝,就是最好的证明!”
云瑾听得连连冷笑。
原来,这就是李清婉和贤妃给自己设的局。
真是难为她们看得起自己,让她在皇宫夜宴当众上被安以“天煞孤星”
之名,毁了佛塔惹皇帝震怒,将罪于她。
倘若今夜不能及时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怕今后都永无翻身之日了。
当真是歹毒至极!
少女尚未开口为自己辩驳,暴脾气的沈祁晏就忍不住了,直接开口斥责:“你少胡说八道了,拿得出证据吗就敢当着父皇的面随便诬陷人,本王看你才最像不该来的人!”
李清婉怎么也没想,到沈祁晏居然会为了李云瑾这个贱人当众驳自己的面子,咬了咬唇,十分委屈。
“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