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你的身子如何了?”
仁明帝啜了一口茶,看着面色略显苍白的四皇女,开口关怀道。
“回父皇,儿臣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劳您惦记。”
赵稚柔知道皇帝将她找来,绝非问候这般简单。
“既然身子好全了,今日就回晏府罢。”
仁明帝言罢,又看向一旁的晏周,语气和蔼道:“鹤儒,你既是庆安的丈夫,便应好好照顾她,莫让旁人看了皇家的笑话,可知?”
晏周察觉到赵稚柔的失落,他起身回道:“谢陛下教诲,臣谨记于心。此番是臣犯了错,让殿下受了委屈,请您降罪。”
言罢,晏周跪了下来,他知道皇帝和赵稚柔情分浅薄,只是没想到,皇帝对亲生女儿受了伤,也只是浅浅带过。
“罢了,你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朕不多管,只是……”
皇帝顿了顿,继而看向赵稚柔,肃声道:“庆安,你既嫁了人,总归不是小孩了,有时候,妥协几分,一家平和,也未尝不可。”
赵稚柔身子一僵,听出皇帝的言外之意,她有些失望抬起头,对上皇帝的目光,哽咽道:“父皇的意思,便是让我给晏周纳妾吗?”
皇帝意外,没想到他这鹌鹑一般安静的女儿,会反问自己,想起皇后之言,他咳了一声道:“小家平和,鹤儒才能心无旁骛教导你兄长,若是因为一些小事让他烦忧,你兄长也会受到影响。”
赵稚柔敛了目光,红了眼眶,左右不过一个意思,有委屈忍下来便是,如今晏周是整个庆朝难得的人才,晏府又得文臣士子之心,对太子兄长以后登基,是一大助力。
她若是因为情爱闹得满城风雨,不仅晏府会受影响,太子兄长也会,她何尝不知?
只是,这影响真的大到可以撼动那些朝臣的心吗?
赵稚柔只觉得嘲讽,不是父皇不能干预,只是两相比较,她是该被牺牲的那一个。
她的存在,除了联姻,再无其他意义。
强压下眼底酸涩,赵稚柔正要开口,便听得一旁晏周突道:“陛下,晏府及臣,永远会效忠陛下。此事是臣的疏忽,不关殿下的事,陛下恕罪。”
晏周从未关注过赵稚柔和皇帝的关系,他曾疑惑,为何她对他会如此的依赖,如今明白了,整个宫里,除了太子,想来不会有人真的顾及她的感受。
仁明帝见状,有些意外晏周会开口,他眸中染了深意,朗声道:“罢了,你们的事,你们做主便是,只要不影响太子便可。”
“儿臣谨记陛下教诲。”
两人齐声应道。
话不投机,赵稚柔也不想多待,以要收拾行装为借口,便退下了,晏周则是被皇帝留在殿内。
赵稚柔一出门口,她整颗心才松懈下来,此时殿外,天色阴沉,乌云压顶,看着像是要落雪了。
满腹愁绪好似一团棉花,紧实地压在心口,令她喘不过气,酸涩的哀意只逼眉心,眼角不自觉渗出来泪珠,她以指尖拂落,转身离开。
此时仁明帝看着跪在地上的晏周,揉了揉眉心道:“当初朕看着庆安喜欢你,这才赐了婚,如今怎么闹成这样?”
皇帝原以为是小打小闹,今日便有言臣提及此事,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公主不懂事,容易影响太子,他只觉得头痛。
“回禀陛下,是臣伤了公主的心,您放心,以后臣会好好照顾公主,不让她受委屈。”
晏周自然知道那群言臣的秉性,眉眼凝着寒意,皇家婚事,原来这般不易。
仁明帝想起方才庆安那失望又伤心的目光,不由叹了口气,“你以后要多多关心她,她自幼丧母,性子有些孤僻,但却是极容易满足,你不必费太多心思,若是真的不喜欢,那就当个妹妹养着便是。”
“……臣遵命。”
如何能当妹妹?便是能当妹妹,他如今也不愿了。
“你先退下罢。”
仁明帝头痛地摆了摆手,这些小事,都要他来插手,只觉厌烦。
晏周从武文殿出来,心里犹如乌云密布的天一般,只觉心闷,想起方才少女失魂落魄的模样,脚步一顿,拾步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顺着宫道而去,寒风呼啸,明明来时很短的路,此刻却觉得漫长,刚拐进东宫的长廊,便见得少女的身影,正在同一个少年说话。
晏周脚步一顿,便看到少女抬首,泪眼涟涟,而那男子,手中拿着帕子,温柔替她擦泪。
“芝芝!”
“芝芝!”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赵稚柔身子一顿,晏周怎会唤自己小名,她只当自己听岔了,并未放在心上。
此时正同她说话的人,是皇后的侄儿许江遥,是太子兄长的表哥,也是她的表哥,孩提时曾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她那时总跟着太子兄长还有许江遥一同玩闹。
许江遥七岁那年,跟着许将军去了永州,一去便是十二年,原以为此生不复相见,不曾想他竟会回来。
虽然几人会通信,表哥也经常给她寄一些小玩意,但是如今相见,也难免令人欢喜。
刚进东宫,泪眼朦胧间,迎面便碰上了他,被他一番言语关怀,赵稚柔心里委屈翻涌,忍不住落了泪。
“表妹,别哭了,再哭就成花脸小猫了。”
少年自然听得声音,也看到了晏周,他薄唇微勾,温柔笑着,取出怀里的帕子递过去。
“遥……遥表……哥此次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事?”
赵稚柔接过许江遥手中的帕子,擦着眼角问道。
“将近年关,父亲让我给姑姑送年礼,然后又来了东宫,没想到会遇到表妹。”
许江遥目光温和,看着眼前少女,感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