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净,平南王,他的父亲。
他畏惧过,也渴望过得到认同的父亲。
他在狩猎宴中放过的父亲。
有办法的,会结束的。
陈净长刀气势如雷,在壮年时,平南王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陈相青扭身避开,在二人擦肩而过之时,弓身抬枪,手上长枪回转,枪尖先至,紧跟枪身,人在扭转过去的那一刻,回马一枪!
“铮!”
长枪如虹,破开甲胄,直入躯体。
陈净晃了晃,勉强用刀撑住了身体,摇摇晃晃地要回头来看他。
“噗。”
陈相青拔出长枪,也望着父亲。
他在被击中的瞬间老了,发须皆白。
陈相青再一枪点在他的背后,看着幼年记忆中巍然如山的父亲轰然倒塌下去。
他发现自己无比平静。
应该说什么,但最终无话可说。
那些关于这个人的妄想,仇恨,与束缚,都一同倒塌在雾气中。
尘埃落定,理应这样。
弑父不过如此。
雾气滚动着移开,隔着老平南王的尸体,济善站在他的对面,背着手,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如同望着什么心爱的,让自己满意的东西。
她的身躯是半透明的,胸膛里涌动着烟雾。
陈相青再度四顾,他发觉自己已经离开了原来的战场。
他站在京城的大道上,四周满是黑袍人与各路士兵的尸体。
难怪当时他被雾气包围的时候,背后的军队没有命令却开始行军,他们的任务是奔赴这场远在千里之外的战场。
大地龟裂,地缝中弥漫着滚烫的烟雾,鼻腔中充斥着硫磺的味道。
狩猎宴上发生的一切果然是真的,搏杀是真的,消耗是真的,白玉京自以为的分食也是真的。
只不过。
陈相青朝她走过去,梦境中的伤痕被他带来了现实,他依然遍体鳞伤,衣甲已经被血浸透了。
济善不躲也不靠近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
陈相青在一步之遥的距离站住了,抬手去触摸她。她摸起来真的像一个石雕了,脸部肌肤开裂,下半身像是临时仓促用泥巴捏的,上面还有手印。
“你在哪里?”
陈相青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