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善从碗里揪了一块儿扔进池塘里,又揪了一块儿塞进自己嘴里,陈相青才发现她在吃馒头。
她转过脸来看着他,不说话,月色照映下来,仿佛在她眼瞳之中投了一个圆而小的月亮,澄澈空灵,倒映着陈相青面无表情的脸。
陈相青也知道济善背着自己做了些什么,这家伙性子太野,简直不是吃里扒外四个字能够形容的。
然而陈相青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发觉自己竟然能够容忍。
大抵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算是一个人,因此从来没对她报有过人的期望。
济善不讲规矩道理,没良心,没伦理,没道德,但偏偏她每次捣乱,都捣得很合他的心意,好似是一杵子捣进心口里去了。
陈相青坐在这个没良心,没伦理,没道德的人身旁,觉得心静。
无论是良心伦理,还是道德,有得多了,都会令人倍感折磨。
而济善这样什么都没有,还活的理直气壮,见了他毫不心虚的人,对陈相青而言,像极了另一种桃花源。能让他窥见那令自己羡慕流连的生活姿态。
济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手把他的衣领拨开,望里头伸:“这是什么?”
陈相青笑了一下:“掐痕。”
“谁掐你?”
陈相青望着她,在心里对自己重复,她没良心,没伦理,没道德。
她什么都不懂。
然后陈相青回答:“我父王。”
字咬的很清晰,落音重,仿佛话说出了口,还要难为情,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
所以他说的云淡风轻,说的清清楚楚,绝对不能因为口齿不清而再重复一遍。
“他要杀你?”
“嗯。”
济善说:“那你杀了他?”
“没有。”
济善把自己的手指按在他脖子上的掐痕上玩。她好像也不觉得,这么大的人了,父子还能闹到掐脖子是件叫人惊骇的事儿。
她被陈相青脖子上青紫斑斓的痕迹吸引了注意力,把池子里的鱼扔到脑后,又问:“他为什么杀你?”
“因为很多事情。”
“喔。”
陈相青想了想:“也许只是因为,我还活着。”
济善玩着玩着,就把上半身凑了过来,像小动物一样轻轻地闻,趴在陈相青胸口,把柔软的脸颊,贴向他的脖颈。
手指轻轻抚摸着另一侧脖颈,她道:“唉,你爹也是的,要杀为什么不早点杀呢?拖到现在,真把人拖的难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