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陈相青手底下的那些人,假公济私,打着他的名号在外搜刮油水,已经很久了。
不但久,而且猖獗。
下头的人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他们默认为从陈相青手下放过来的人,就要要捧着哄着,就是要给好处将其喂饱的。
陈相青又知不知道这一点?
她想了想,决定先看看那个所谓的老办法。她有太多的门道不懂,只能十分好学,先看,再作为,就点点头:“去吧。”
副将霎时雀跃起来,出去吆喝了几句,那些站了一夜的小兵们猛然躁动,嘀嘀咕咕半死不活的抱怨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兴奋。
很快,随着副将的一声令下,士兵们训练有素地列队鱼贯而出,很有种营里放了饭的气势汹汹。
济善把身子向后仰,将手肘转而搁置在两侧的扶手上。
普通人这样坐一晚上,屁股受得了腿都受不了,而济善毫无知觉,坐着行,躺着行,站一晚上都行。只是有人给她搬了把凳子坐,她就坐一个晚上。
而副将看她悠然的态度,心里的打着的小鼓就停了,心说那消息果然不假,这是个要钱的主儿啊!只要有好处给,有好话说,比寻常那些大人好应付!
济善闭上眼睛假寐,片刻之后,她听见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喊叫和哀嚎声。
叫声来自不同的人,有耀武扬威的士兵,也有惊诧恐惧的百姓。咣咣咣,是士兵在呼喊着用刀柄砸门,开了门,那喊叫声就此起彼伏了。
士兵喊着搜查剿匪,冲进县里的每家每户去,连砸带抢,踢房门,掀被褥子。摸着铜钱银子,拿!翠环首饰,拿!翻箱倒柜,料子好些的皮袄子,丝袍子,妇人精致的小袄,拿!至于人,全都把手臂一钳,管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主老爷富家小姐,什么大着肚子的妇人被窝里的娃娃,一概抓起来!
他们将敢上来阻拦的人推搡倒地,冲起了一片老百姓的鬼哭狼嚎。
济善睁开眼睛,猛然直起身子望向副将:“这就是老办法?”
副将老神在在地笑:“水和县众人勾结乱匪,谋害官员。至于剩下的罪名么,咱们之后再看着定吧。想要什么,就定什么。”
“喔,”
他补口道:“还有一条,包庇私藏匪徒。”
他把济善想说的话给堵回去了,她原想问:“人赃俱获,匪呢?证据呢?你忙了一个晚上,除了那个养伤的人,什么都没抓着,就结束?”
然而即便她如此问了,副将也只会抬起手来,指向面前那些东倒西歪的人们:“怎么没有?这不就是吗?”
“再者,既然这里的刁民都包庇窝藏匪徒,公然与咱们作对了么,只是搜查,很好啦。”
副将朝她使眼色。
“所得赃物,自然少不了给姑娘掌掌眼,分辨一二。兄弟们就跟着您喝点儿汤,也不算是白忙活这一晚上!”
济善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老办法。
副将从一开始就不是抱着真要抓人的心思来的。他只管抓,至于抓到了谁,是另一说。
原来这就是水和县压根不相信,也不大愿意让王府的军队开进县里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