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说你,年纪轻轻便已经将要金丹,剑术也很好,风光大盛,比他那个年纪时还要厉害,似乎更?天?赋异禀。他身为首席弟子,压力大得很,恐怕要被你夺了师尊的宠爱与目光。”
傅潭说蓦然怔住。
天?赋异禀,风光大盛。
而不是?惹是?生非,调皮捣蛋,胡搅蛮缠。
原来那时在洛与书?眼里,他是?这个样子的么?
傅潭说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自己的心绪,一瞬间满满涨涨,一低头,却又四下空空。
旁人?都大器晚成,或厚积薄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而傅鸣玉……谁也没?有想到,傅潭说出?名时,就已经是?巅峰。自此后,每况愈下,愈发不如幼时。
他都要忘记,自己原来还有意气风发,光芒万丈的时候。
原来当时,洛与书?还曾忌惮过他么?
傅潭说眸光飘忽,蓦然回忆起很久很久前?的某个时候。他扔下青龙剑,逃了好几天?的课。
众人?寻他不得,还是?洛与书?,在后山某个山窝里,找到了他。
那时他们关系还不是?很僵,少年人?虽也较劲,但平日里也会一同习剑练功。
彼时的他躺在烂草垛里,袖子遮着脸,睡了一整天?。临近黄昏,迷迷瞪瞪睁开眼,洛与书?就已经执着剑站在了他面前?。
“为什么逃课?”
洛与书?一向?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来,但是?那一天?,傅潭说清晰地记得,他好看的唇线绷得很紧,眉眼是?沉着的。
“跟我回去。”
傅潭说翻了个身,懒懒怠怠:“不去。”
“不就是?结婴失败了么。”
洛与书?开门见山,一句话就戳中了傅潭说的心肝,“有了这次的经验,下次很容易就能成功了。”
傅潭说基础打的很稳,明明没?问题的,没?有想到会失败,想来心里确实不舒服。
洛与书?放缓了语气:“下次一定可以的,但你也不能荒废了,几日不练剑,手感便会生疏,几日不读书?,字也会变得陌生……”
傅潭说背对着他,眼睛是?酸涩的。洛与书?好意,他却梗着脖子,倔强道:“你管我?我的课,想上就上,不想上,你也少管。”
那日洛与书?浪费了半下午练剑的时间,遍寻山头才找到傅潭说。他从没?有,也不屑于安慰过别人?,傅潭说结婴失败心情?不悦,他半天?才想到那么一句宽慰人?的话,回应他的却是?傅潭说不知?感恩无?礼的顶撞。
好心当成驴肝肺,饶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下,何况洛与书?那时已经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他本?不需要惯着任何人?。
他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想要管你?若不是?师尊,你的事?情?,我会多问半分?”
“那你别问啊。”
傅潭说坐起来,冷眼瞧他,“在仙君面前?装装样子就好了,别在我面前?假惺惺了,可以吗?”
洛与书?真?的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登时怔在原地,愣了很久很久。直到傅潭说起身离开,洛与书?才反应过来,他握了握腰间的剑,眉眼微垂,什么也没?有说。
此前?,二人?还常在一起练剑,自那之后,傅潭说再也没?有找过他了。
别说找他练剑,自那之后,傅潭说连剑都很少握了。
多好笑啊,原来他年幼时,也曾和洛与书?那样的天?之骄子一起练过剑啊。
思及至此,傅潭说眼睫微垂,苦笑一声。
如果洛与书?回忆起,自己年少时,还曾经忌惮过他这个废物小师叔,他会不会被自己无?语到。
错把山鸡当凤凰,是?非常可笑的事?啊。
提起当年,洛与止很难不想到青龙剑,当时灵胤道长临终前?将唯一的弟子和那把青龙剑托付给蓬丘绯夜仙君,还曾引起轩然大波,不少人?不满于蓬丘一家独大,但是?蓬丘也确实拦住了一批对青龙剑心怀不轨之人?。
洛与止好奇:“听闻灵胤道长的青龙剑,在整个仙门中都是?翘楚,如今却不常见了,傅小兄弟,怎么没?有带出?来,一展青龙剑雄风?”
傅潭说扯了扯嘴角,扯出?个笑:“鸣玉不才,自知?驾驭不了青龙剑,带出?来,也只是?给师父丢人?罢了。”
这话说得过于谦卑,原本?还想探讨探讨那本?很厉害的青龙剑法,现在洛与止也不好意思再多问青龙剑什么。
楼下的双双全然不知?楼上二人?的交谈,正在司天?监侍卫的陪同下,全心全意沉浸在逗弄精怪的乐趣里,小姑娘天?性活泼,两?只编成麻花的小辫子随着她一蹦一跳,簪花也随之抖动。
傅潭说陪着监正大人?喝了两?杯茶水,看着楼下的双双玩的快乐,但他们二人?,好似心思都并不在这观园里。
良久,洛与止才重新开口?:“千霜他在蓬丘,平日里都做什么?”
傅潭说顿了顿,侧首去看洛与止,洛与止正认真?看着他,这问题突然抛出?来,虽然突兀,但是?难掩真?诚。
他好像真?的想知?道。
见傅潭说目光似有不解,洛与止抿唇,解释:“千霜自幼便离开家,长居蓬丘,每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并不是?个热络的性子,小时候还常寄家书?,年纪愈长,他也不怎么与家里通信了。”
说到这里,洛与止眸中黯然几分:“每每问及,也总是?说好,甚好,无?事?,父母与我并非不关心他,只是?……到底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