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大家都还好么?”
琅祖问。
一人回答他:“不太好,少主人带人走后,发病的人渐渐多了。”
米介仍顾忌江宜在场,制止众人交谈。一行人于是沉默地向山腹中深入,犹如一支无声潜行的地下河。
脚步的回音骤然变得幽远,眼前开阔起来,他们来到一处高旷无垠的洞厅中。洞厅一面是连接外界光源的地下湖泊,湖边数只篝火燃烧,粼光映射在山壁上,照亮了高处的建筑。江宜赫然发现,这里便是琅祖所说,族人居住的地方了。
无数木构的高脚楼倚靠山壁修建,层层叠叠,灯光与人语声在那些楼房里穿梭。
“这里就是你的家?”
江宜慨然问道。
琅祖道:“这里是鸡鹿寨,革勒围子的上围,是我的家。”
琅祖的家在地下湖边最高处,他们沿着人力开凿的栈道一梯一梯往高处爬,能看见山壁上被年岁打磨的痕迹。这条栈道想必已经不年轻了。
“很久很久以前,”
琅祖说,“部族就在大山深处修造居住的洞穴与房屋。要打开大山的肚腹并不容易,建造这些栈道与木楼,也不简单。这要依靠数百年的接力。”
站在高处下望,湖泊中倒映出无数漂浮的光火,四面山壁漆黑幽邃,仿佛是无垠空间,令一切变得不像现实。
在山中建立这样宏伟的基业,要付出多少代人的心血与生命?
这是生活在城镇中的人绝难想象。与自己一江之隔,被认为荒无人烟的地方,还有这样一群人在阴影中生活。
对琅祖而言,也许他所敬重的正是如此顽强的生命力。
琅祖的家中,用具都颇有些中原制式,想来他们与外界并非全无联系。
“这里叫做鸡庐山,山里的寨子叫鸡鹿寨。我们养鸡,猎人捕食鹿与獐,靠这些肉养活族人。从我出生起,就在山洞中生活,老人警告我们,外界潜藏许多危险,只有在大山庇护下才是安全的,因此我们很少有机会见到阳光。”
“你们一直生活在洞穴中?”
江宜问。
琅祖道:“曾经有过建立在太阳下的城镇,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连最年长的老人也已经无法再讲述。”
琅祖的家中空空荡荡,缺少居住的痕迹,只有墙上挂着一束驱蚊的艾草。
江宜与琅祖打扫房屋,整理床铺,米介背挎弓箭登上屋外栈道,在门边抱臂看着他们。
“我过来和你住。”
米介对琅祖说。
多半是为了监视江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