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答完,才见她脸上那狡黠的浅笑,心里暗暗一惊。他是真的不知道,否则被她觑隙一问,滚出舌尖的就会是答案。还好——还好——
还好什么?
他拧起眉头,抛开被那一问挑起的烦人情绪。
“她的伤势如何?”
姑娘又问,很感兴趣,身子还微微前倾。
他有了防备,硬声回答:
“我不知道。”
“喔?”
她停了声,连茶杯也搁下,理了一理衣裙,再慎重的坐好。
“过来,让我看看你。”
她语声里带着取笑。
“要看什么?”
他警戒起来。
“当然是看你说谎的模样啊!”
她抬起小手,衣袖遮住唇瓣,笑得好得意。原先的一本正经,都转为少女恶作剧得逞后,难以遏止的银铃般轻笑。
黑龙咬紧牙关,瞪着笑倚在桌边的小女人,知道他愈是想回避的问题,她就会愈故意去问。
如果他身上有伤,而她拿着钝针,一针又一针的戳着伤口,还睁着无辜大眼,天真无邪的问他痛不痛、痛不痛、痛不痛?是这样比较痛?还是那样比较痛?他也不会讶异到哪里去。
“想知道她的事,为什么不去问她?”
这些问题,让他很难不去想起那艳红带金的身影。现在,除了拿回鳞片之外,他不能分心。
姑娘放下衣袖,布料浮现淡淡的梅花纹,随着光线一时花开、一时花落,落下的花瓣围绕在四周,连饱得不能动弹的信妖都被梅花淹没。
“因为问你比较有趣。”
她说得理所当然,像是闲来无事,戏弄堂堂龙神只是个不足一提的小嗜好。
“对了,见红把东西给你了没有?”
“什么东西?”
姑娘却笑得别有含意,故意打住不说:
“算了,没事。”
怒火充脑的黑龙,一时之间还实在想不出来有谁能比她更可恶。
大厅之外,灰衣人又捧来成堆的礼盒,隔着大老远,恭敬的说道:“姑娘,又有礼盒送到,连先前的加总,共一百三十五盒。”
“糟糕,顾着聊天,都忘了该处理正事。”
姑娘收起微笑,双手一拍,埋怨的指责:
“都怪你,让饼又增加了。”
是是是,怪他,都怪他!
黑龙头上都快长出角来了。
“你要我怎么做?”
他不想再听这些瞎扯的废话,直接提问。
“眼下这些,还能找办法解决。”
她环顾那些都被咬了一小口,露出甜馅儿的饼:
“但是,桃树一天不回去,饼就会累积更多。”
梅花下的信妖勉强撑起尖头,透过饱胀到喉咙的饼,挤出声音来:
“我、我听说,城里新开了间茶铺,蝴蝶们都说,那儿有桃花的味道,是不是先——隔、呃,先到那里瞧瞧”
它胀得像个胖大的四角饺子。
“好。”
姑娘点头,干脆的吩咐:
“你们一起去。”
最看对方不顺眼的两个,偏偏就被凑在一块行动。
黑龙深深觉得这也是她算计好的刻意折磨,不论怎么样,就是不要让他好过。去找回千年桃花,还要信妖跟他同行,别说是看了,他就是想起这家伙的存在,都会心生厌恶。
吃得太撑的信妖,出了木府还拖拖拉拉的。
它先找了间酱坊,像毛巾般用力扭拧,挤出了一缸糖水,还有一缸蜂蜜,才能走动自如,不会走一步就漏一滩的糖,脚底黏黏难走路。
“呼,好撑,差点就要撑死我了。”
它变身女子,边走边碎碎念,姿态也如女子一般,谁都分辨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