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蘭沒被張大夫的煩躁影響,只是打去小怪物的難度遠他想像,叫他心煩意亂。
他按住腹部,往下狠狠按了下,吃了止痛丹的緣故,並未感覺到疼痛,不過應是壓住本就受傷的孕囊了,有血從身體滲出。
沈澤蘭側頭看向血液,血腥味順著鼻腔灌滿肺腑,刺激得他想吐。胃裡沒有東西,扶住床沿,也吐不出什麼。乾嘔幾聲,他掐了個潔塵術,摸去床單上的血液,這才好受許多。
支著身體坐起,沈澤蘭背靠在木牆上,他緩了呼吸,垂下眼睛,看向腹部。
張大夫的靈力進不去,他的靈力還進不去?
這孕囊連同小怪物,都是他的一部分,按理說,他應該能進去。
沈澤蘭內視體內,將靈力探至孕囊外圍。
孕囊果然如金剛罩一般,堅硬無比,既叫靈力無法穿透孕囊,進入其中,攪碎胎兒,又叫靈力無法連同孕囊一起攪碎。
難不成要放任小怪物長大?!
沈澤蘭沉下眼睛,將靈力凝成銳利的劍,劈向孕囊。身體是我自己的,難不成我不能控制了?我偏要控制又如何!
強烈的疼痛從孕囊飆升,止痛丹也壓不住,沈澤蘭牙齒咬得咯嘣響,眼尾都紅了。只聽一道輕如蚊子嗡鳴的聲音,沈澤蘭的靈力直入孕囊,觸碰到那個漂浮在孕囊內的柔軟的胎兒。
他尚且沒反應過來,緊接著,便聽到比風微弱的心跳。
這心跳,似乎有穿透血肉與骨骼的強大力量,硬生生烙在沈澤蘭骨膜,一聲比一聲清晰,帶著蓬勃的生命力。
沈澤蘭一時間頓住了。
他收住鋒芒,靈力隨心而動,退了一點,像長了眼睛的鉤子,圍繞著胎兒打轉。
小怪物渾身紅彤彤,骨骼正在發育,初具形態的軀幹、四肢、腦袋都異常柔軟,從哪裡下手,貌似都很好攪碎。
本來,靈力探入孕囊,他的第一反應是弄掉對方,此刻,卻有些猶豫,或許是因為觸碰到了小怪物,又或許是烙在耳膜上的心跳。
複雜的心緒難以言明,唯一可以知曉的是,他喜歡小怪物心跳帶出的蓬勃的生命力,這讓他想到冬雪之下,蓄力待發的種子,想到淤泥下的魚……最後,他想到自己了。
得天垂憐,他迎來希望,可以好好活下去。
他如今是小怪物的天,既然如此,為何不能落下垂憐,留這個幾次三番都沒掉,走到有了形態,有了心跳的小怪物一命?
單調房間內,沈澤蘭定定靠在木牆上,陽光找不到這個角落,他的眉眼都沒入了陰影中,顯出深邃。
細細窺來,這份深邃間,藏著幾分掙扎。
在某些時候,日照與潮汐都變得漫長。
沈澤蘭呼了一口氣,做下了決定,他退出靈力,摸了摸腹部。
「小怪物,你要來到人世,那便來到人世。不過先說好,你爹沒什麼錢,而且有很多事要做,所以你出生後,要自立自強,不許哭,不許鬧,不許惹長輩生氣,多多修煉少睡覺,餓了自己想辦法。」
培養孩子,從爹胎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