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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頁(第1页)

「別難過。」杜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這樣勸慰。

「師叔,你別擔心,我不難過。」趙捷擦了一把眼淚,哽咽著說:「咱倆生死都在一塊兒,我高興著呢。」

只是口是心非,再明顯不過:他怎能不悲、怎能不痛?

二十多年過去,談起和杜譽一同度過的最後一個除夕,林績問他:「師父,您當時在想什麼?有考慮過他過世之後的事嗎?」

趙捷搖頭否認:「我看不到什麼以後。即便他離開我早已在我意料之中,但對我的打擊也實在巨大。」

年過花甲的老人說著又要忍不住流淚:「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作者有話說:

夫哀莫大於心死,而人死亦次之。《莊子·田子方》

人之相識,貴在相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孟子·萬章下》

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詩經·黃鳥》

第66章

林績知道,趙捷此刻所說俱是真心話,沒有半分矯揉造作。

老人接過自家徒弟遞過來的紙巾,把眼淚擦淨:「我這一輩子,其實運氣一直不錯。」

此話讓林績感到驚訝。

「我遇到過好人,他們給了我極大的力量,讓我為人不至於心性涼薄,處事不至於猜疑猶豫、瞻前顧後。」趙捷笑了,幾分無奈自嘲,又有幾分追憶:「即便得而復失,如今想來,我也不該有怨言。」

2oo1年,年初過完春節,杜譽又回到了醫院。

家、病房、省京劇院,這樣三點一線的日子趙捷已經過了整整十年。瑣碎的生活把原本意氣風發的青年人熬得穩重而內斂。

他在家裡做好了飯,提著給杜譽送了過去。

「你別總在這裡守著我。」正值早春,微風拂面,杜譽半躺在病床上:「一年之計在於春,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看得出來,他想盡力顯得自己此刻的病情沒那麼嚴重,然而有氣無力的話語出賣了他。

趙捷並未回應,而是專心地把飯盒裡熱騰騰的菜一樣一樣地拿出來,食物的香氣蓋過了消毒水與藥物的味道。

杜譽盯著他近在咫尺的側臉,沉沉嘆了口氣。

生病治病痛苦嗎?這是肯定的。有時候杜譽甚至會想,要不是因為身邊有個念著他在乎他的趙捷,他說不定早就一死了之,免得受此折磨。

他苟延殘喘地活到今天,早就不是為了自己。

「這個豆腐是我媽做的,你嘗嘗。」趙捷把飯菜擺到他面前:「她退休了,在家裡就喜歡試著做些菜品。」

「替我說聲謝謝。」杜譽用筷子夾了一口:「很好吃,清淡卻不寡淡。嫂子的手藝一如既往。」

見他吃得香,趙捷終於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你多吃一點,我出去一趟。」

杜譽才注意到門口的柜子上還有一個飯盒,不禁疑惑:「怎麼了?」

「老齊也住院了,就在你樓下。」趙捷並未對他隱瞞,畢竟瞞得過初一也瞞不過十五:「人年紀大了,總是毛病不斷。你別太擔心。」

「你下午放心去上班吧,我不要緊。」杜譽擺了擺手:「先前他隔三差五就到我這裡來一趟,這回換我去看看他。」

杜譽到的時候只有老齊一人躺在床上。過了休息時間,後者的家人們都去各自的工作單位了。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屋,燦爛而溫暖。

老人並未睡覺,而是怔怔地望著窗外湛藍的天空。聽見響動,他轉頭看去,正對上杜譽一雙帶笑的眼睛。

「你快躺好。」見老齊要起身,杜譽趕忙阻攔。

「小趙告訴你的?」老齊問。

「除了他,還能有誰?」杜譽坐到他床邊的凳子上。

「你還是到靠窗這邊來吧。」老齊無奈地指了指自己一側的耳朵:「不中用啦,聽不清你說話。」

此身飄泊苦西東,右臂偏枯半耳聾。

杜譽起身緩步走了過去,面上沒什麼表情。在歲月的磋磨中,他早已習慣了盡力把喜怒哀樂悉數掩蓋起來:「我算是快要走到人生的盡頭了。」

「我又何嘗不是呢?」老齊笑道:「可別讓小趙聽見,否則他又要難受。這孩子心思太重了。」

「他還年輕。」杜譽笑不出來了:「說到底,是我拖累他。」

活了九十多年的老人輕輕搖了搖手。

疾病的折磨使他日漸消瘦,一雙手像陳年的木頭一樣乾枯,手背爬滿了皺紋。

這雙手曾經剛勁有力、靈巧非常,端端正正地執著弦子,在滿座高朋中酣暢淋漓地演奏,時而低回婉約,時而鼓角爭鳴。

可如今,彼時台下的看客們不知去向,台上的人一個已經埋進土裡近三十年,另一個纏綿病榻、憔悴不已。

杜譽盯著他,恍惚間想起數十年前跟在周榮璋身邊的日子。

那時杜譽還小,無論是師父還是老齊,在他眼裡都顯得很高大,就像永遠不會倒下一般堅毅可靠,自己只需活在他們的庇護下就能安然無恙。

「我年輕的時候是個很狹隘的人。」杜譽的語氣一如往常:「路迢迢,水迢迢,功名盡在長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但我當年不懂,總覺得眼前就是一切,是過去也是未來。」

「人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可你總該親身經歷過,才知道什麼叫滄海桑田。」老齊說:「小杜,別為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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