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不清楚徐家的规制底细,他王年为徐家忙里忙外这么多年,又怎么会看不清楚?
那码头边上猎猎作响的“徐”
字大旗,套在圆木中的竖边上绣着的不是什么其他花色,而是一条端端正正的缀金银丝边。
金紫银青、穿金戴银,华夏生民向来尊金爱银,因这金子的价值还在银子之上,自古以来便有着金一银二、金甲银乙的说法。
徐家这样的豪富之家,各种用度规制自然也是有讲究的,徐博徐半城出行入座都用的是金漆的马车、器皿,这银边旗自然就是二老爷徐朗的专属了。
“也难怪,大老爷要小心侍奉着府里的真仙,还有诸多的俗事商务要听他拿主意,这区区抓人的小事自然是落在了二老爷的头上了。”
这般想着的王年不由得心下叹了口气,要真是徐博亲来倒还好说话些。“半城”
这名号不过是闲人们私下给起的尊号,徐博为人低调谦和,哪怕富甲一方也从不在人面前拿乔尊大,与人交往相处但讲一个“理”
字,于是乎朋友越交越多,敌人越处越少,短短几十年间就生发到了这般地步。
偏偏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外人只道这徐朗与徐博是兄弟,却不知不论从性情还是相貌上,两人哪里有一丝兄弟的模样。
徐朗身形魁梧,少年时便以力气甚大横行乡里,性格五大三粗、骄横跋扈,真真是辱没了一个“朗”
字,詹州城里的人背地里都唤他“徐家二狼”
的多数。
“二少爷!您怎么出来了?!”
“您听老奴一句劝,咱们不和这些粗陋汉计较,他们人五喝六惯了的,狗嘴里吐不出个象牙来,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真要是动起手来他们可不知道个轻重,万一伤了您那可怎么得了啊?!”
老芋头不知道这徐家兴师动众的根本就是他眼前的这位二少爷,眼见王年突然从船舱里走出来了,只道是自家少爷听不得黑衣人的腌臜话,此刻少爷脾气发作就要去理论一番,赶紧小跑过来苦口婆心地劝。
“无事,芋头叔这便靠岸吧。”
王年正了正自己的衣裳,浅笑着说道,“他们就是来找我的。”
“啊?!”
老芋头闻言一呆,连带着两个儿子都是傻傻地杵在原地。
“哎老奴这就靠岸。”
老芋头纵然是心里百般不情愿,可自家主子发了话他也顾不上细究这里边究竟是怎么回事了,立马招呼着两个儿子推板、圈绳,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就把麻秧子稳稳地停在了栈桥边上。
早就在栈桥边等了老半天的两个家丁一高一矮,俱都是三十多岁的模样,一脸的横肉。身形高大的那个抓着一根六尺多长的熟铁棍,握在手心里慢慢拍着,狞笑着喝道,“好小子,让爷爷好等!”
“嘿两位爷,还请高抬贵手,咱们本乡本土的,就是做个小买卖的,哪儿敢让两位爷久候啊。”
老芋头一边干着活计,一边赔着笑脸操着詹州方言说道。
“做买卖的?”
高个听了老芋头的本地口音脸色稍霁,瞅了眼无悲无喜的王年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这是……”
老芋头正待要解释,对面的矮个家丁却是捅了捅高个的腰间,朝着船舱的方向努了努嘴。
“嗯?船舱里有什么?不就是个小娃娃……”
老芋头见状一愣,转过头向身后张望,却只来得及看到石伢子急急忙忙缩到帘子后面时的黑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却见高个家丁“忽的”
一下就把铁棒举了起来,矮个的更是不说二话,直接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哨子。
“吡吡……”
尖利的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嗡嗡”
的吵闹声就好似捅了马蜂窝一般。
“嘎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