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分到卫生组之后,我才发现,卫生组做的活,是整个伙房最不卫生的工作,因为卫生组是负责打扫卫生的,所有的垃圾、泔水、杂物都由卫生组去处理。
我们每天工作的地点就在垃圾房边上,厨余垃圾的味道,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每天一早出工后先去捞下水道,下水道经常会阻塞一些厨房垃圾,如果长期不捞的话几天就堵住了,所以我们每天早上都要去清理一下各条排水沟,检查哪里有堆积的垃圾,及时处理干净。
然后我们在垃圾房边上等着垃圾车进来,垃圾车开进来之后我们要把垃圾房里面的所有的厨房垃圾装到垃圾车上,装的时候那股味道很令我难受,我很少会因为干活而心里难受,但是在卫生组整理垃圾的时候,真的很恨自已为什么要犯错,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一辈子没这么和垃圾打过交道。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往垃圾车上垃圾的时候,天气很热,我提起一袋垃圾,底下全是蛆,那一刻我直接呕了。
卫生组除了收集垃圾之外,还要负责打扫地面卫生和收集剩余饭菜,伙房的很多地方都有很多油,每次其他组的同改工作完了之后我们马上就要把地面清扫冲洗干净,要不第二天就洗不掉了。
下午全部人收工之后卫生组要打扫最后的卫生,打扫完了之后我们最后一批去洗澡,洗完之后在同改们的催促声中集合,收工。
这段时间爸妈每个月都来看我,我记得我刚到伙房的那个月爸妈来看我的时候,我告诉他们我已经到伙房工作去了,妈妈听后很高兴,说伙房的工作不错,爸爸问我能不能干得下来,我说还行吧,吃的挺好的。
我没有和爸爸说累不累的事情,因为说了没有意义,只会徒增他们的烦恼和担心,他们在外面比我辛苦多了,我再苦再累又算什么呢?我还是牢记着那句话,“坐牢的人真正辛苦的是家人”
,所以基本上我都是报喜不报忧,不给他们造成担心。
夏末的一个月爸妈来看我,当时我的手背因为打篮球抢篮板的时候被其他同改的手指甲划破了,经常打篮球的人都知道,抢篮板的时候被指甲划到是很正常的,可这个小小的伤口被细心的妈妈发现了,妈妈在我拿着话筒的时候看到我的伤口,着急的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打篮球不小心划到的,妈妈怎么都不相信,一直问我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了,被欺负了,我耐心的和妈妈解释,不是不是,真的是打篮球抢篮板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说了很久妈妈才相信,所以后来我每次会见之前都会检查一下自已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或者不妥的地方,尽量不让爸妈看到任何的会让他们担心的地方,走进会见室之前还调整一下自已的情绪,面带微笑的去见父母。
时间一天一天的往前走,熬过了炎热的夏天,秋天来到了,我在这几个月里面已经做完了伙房的大部分工作,也基本上适应了伙房的改造生活,除了有时候炒菜比较累,或者干重活的时候干不过其他的同改,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我经常会发呆的想,要么我就这样一直待在伙房改造直到离开这里吧。可我没想到冬天的日子会有那么难熬,后面我会讲到。
这段时间里我和几个同改慢慢的相处成了朋友,我记得有一个叫三哥的云南傈僳族同改,他的年龄比我小很多,他20岁就进来了,因为运输毒品进来的,十五年,他和我认识的时候已经来了监狱八九年了,只剩下一点点刑期,他是和我同一时期调到伙房的,他来自二监区,刚开始由于大家都不熟悉,我也忙着适应伙房的生活,所以没来得及和他们怎么相处,后来当大家慢慢适应慢慢熟悉了以后我们才开始聊天。
每天晚上我收工之后都会坐在最后一排看书或者背单词,三哥也每天都来我身边坐一下,刚开始也不怎么说话,就打个招呼,然后他看电视或者看我读书写字,我写完之后有时候大脑空了就会和他聊几句,慢慢的我们就成为了朋友,经常会聊一些外面的事情,他和我说他最风光的时候年纪轻轻就赚了不少的钱,可惜后来没有走对路,想赚更多的钱却没有想着走正道,反而走上了运输毒品这条不归路,我问他你进来之后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三哥个子不高,头黝黑黝黑的,整个脸圆圆的,为什么他比我小我还叫他三哥?因为他们傈僳族的姓氏很奇怪,他是姓三的,一二三的三,我叫他小三好像怪怪的,而且他来了这么多年,在有些方面很有资格当我的哥哥,于是我一直喊他三哥。
他没想到我会问他这个问题,顿了一下看了看多功能厅墙上的电视一眼,我以为他要回答我最后悔的事情是犯罪,结果他说“老文,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我最有钱的时候没有带给家人一分。你以后回家了,一定要好好孝敬父母,不要给自已留下太多的遗憾。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假的,枕边人都可能会离开你,只有父母才是最真的!”
听到他说完这番话,我也陷入了沉思,是啊,我自已又何尝不是亏欠父母太多太多呢?每一个到了监狱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反思,在的时间越久反思的越深,也有人不愿意反思的,每次想起家人或者自已的错误都选择性的忽略,让自已没心没肺的活着,各有各的活法吧。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我准备转移一下话题,于是我问他“三哥,你进来这么多年,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
三哥思考了一下跟我说道“老文我和你说,再苦再累我都不怕,但是刚进来那一年,真的让我怀疑人生了”
“为什么啊?”
我问道。
“我跟你说,那时候我刚进来,年纪比较轻,但是我是少数民族嘛,又是文盲不识字,只能努力的适应这里的生活,去到车间干活之后我才发现这活真TM的难干,我前半年基本完不成任务,每天都是流着眼泪做完的工作。”
三哥说完喝了一口水。
“啊?干活干不出来哭了吗?”
我问道。
“不是不是,我不会轻易哭,是那个活太伤眼睛了,那个时候晚上要加班,完不成任务很容易被惩罚,怎么惩罚就不跟你讲了,反正你也经历不到,你现在来到伙房没有去普通监区干活算是命好了,每个人到了普通监区干活,都得经历一段苦难的适应期才能够逼着自已走到完成任务的那一天。”
三哥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对我说道。
“啊?新人很难完成任务吗?”
我问他。
“是啊,很多人一去到车间,根本无法适应那种高强度的工作,每天又着急又无能为力,我见过很多三四十岁的大男人流眼泪的,你说,人犯了错,来到这个地方,过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很令人无语?”
三哥文化不高,不太会表达很多东西,但是我能从他眼睛里读懂他当时的无奈和酸楚。
“那你后面完成任务了吗?”
我问他。
“当然完成啦,你看我调来伙房工作,就是因为这些年我每个月都是超产能手,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很难,也经历了一段苦难的时光,但是我后来咬紧牙关去干,我就想,别人都能干完,我比他们年轻,脑瓜子应该也不笨,凭什么别人能做完的事情我做不完,后来我不断的找方法,观察那些干得快的人是怎么干的,慢慢的就完成了,干了几年之后我已经是车间里排名前几的超产能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