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从吾不再坚持。
这三个原本各自为政之人,却在这冀城之郊,无端端达成了某种默契。
“大哥,钺哥哥,昨个猎得的那头山猪不如今晚烤了吃吧,庆祝你们成功击退了巫马戎。”
山林里传来萧依依灵动的声音。
“你不老实待在营地照顾父亲,跑这儿来做什么,这遍地僵尸的,你不怕啊。”
萧从吾皱着眉念她。
“我不就来问你们晚上吃什么嘛,再说,这里有你和钺哥哥,我还怕什么?”
萧依依笑嘻嘻地答着,眼睛却粘在荀钺身上,移不开眼。
“行了,想吃便今晚就烤了吃吧,明日一早我们便收营,全赶往邙城。”
不管那巫马戎接下来想要做什么,荀钺他想要见苏藜的心早已按耐不住了。
夜幕至,营中篝火升腾,烤野猪正滋滋冒油,诱得人口舌生津。士兵们赶制绳网,精神紧张了数日,眼下终于可以放松些许,安然度过一晚。
“对了,七皇子,我记得你从小不是不识水性嘛,有一回,你险些在宫中的承影湖里溺毙,好像还闹得人尽皆知,这次又怎得死里逃生的呢?”
萧从吾也终于有了闲心问出心中的疑惑。
“承影湖那出戏,是我故意演给众人看的。”
荀钺咬下一口猪皮,酥脆香糯,口中出滋滋声响。
“我那时文史政论、行围骑射、书法绘画俱佳,样样都胜过荀麟太多,俨然成为了端妃的眼中钉。于是我冥思苦想,定要给自己找个短处,并且扎扎实实丢一回脸。”
荀钺一边说着,一边啃着山猪,仿佛在诉说别人的事情。“这样,一来可以平衡下端妃的内心,二来把这个假的弱点暴露在外,将来若有人想以此加害于我,也可给自己一个退路。”
萧从吾与裴臣煜在一旁听得频频点头,想不到这荀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计与远虑。
“呜……我钺哥哥真是太可怜,小时候就不得端妃疼爱,长大了还要遭巫马戎那个奸人的迫害。”
荀钺正大口吃肉呢,萧依依却在一旁嘤嘤嘤地替他道不公。
“萧茉莉,烤肉还塞不住你的嘴呢。”
萧从吾白她一眼。
“我这不是心疼钺哥哥嘛。”
萧依依不服地吐了吐舌头。
“心疼我干嘛,我运气好,能从松波湖里活着出来,又得蜀都郡守袁璜和夜郎王的倾力支持,带着十万大军又能与裴将军召回北上的锱甲军碰个正着,你说不是运气是什么。”
荀钺笑意盈盈,说得轻巧,可众人皆心知肚明,这哪是运气,袁璜和夜郎王都是非有大德大才之人而不从之辈,荀钺能得两军支持,除了多年积淀,也定然是有惊世之才和知人之术的。
眼下,各方势力都被分散得七零八落,荀钺这扎扎实实的十万大军,俨然成了势头最盛的一个。
裴臣煜本就对自食其言、一心扑在苏藜身上的荀邕颇为失望,在收到袁璜信函之后亦在荀邕与荀钺之间犹疑不决,待再见荀钺,体悟到他的过人之资后,便有了决断。
而萧从吾既是会审时度势,又是有恩必报之人,荀钺帮了他北辰军,又有明君之才,再加上自己最疼爱的亲妹妹又对他死心塌地,他没理由不支持他。
荀钺有兵,苏藜又有机会制得解药,若是他二人联手灭了巫马戎之乱,劫难可破,江山可定。
可众人不知,荀钺心中那些曾经的野心勃勃与宏图大志已不复存在,杀巫马戎替苏婆婆、神农族人以及枉死的金沙村民报仇,遂了苏藜的心愿,便与她卸甲归田、不问世事,了却余生,才是他真心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