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三个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抢后,好像少说一句都会吃亏似的,只有恋冬沉默不言,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们。
识春道:“胡太傅乃当今皇后之兄,安怀郡公胡观之子。”
知夏道:“先帝在世时,皇上六岁被册立为太子,十五岁与皇后成婚,胡太傅隔年便入朝拜官。”
暮秋道:“胡太傅先是入了门下省做散骑常侍,直至皇上登基后才官升至一品太傅。”
我搅着手里的帕子点点头,猜想这皇后一家子可当真是不简单。
胡迁年少入仕便能由从三品的散骑常侍做起,他的可是多少人奋斗一生的终点,且散骑常侍才做没几年,又官拜正一品太傅,比刘起其父丹阳王的品级还高上一阶。
人还没到三十,官却升到了头,可谓是个奇迹。
知夏凑到我耳根子边压低声量,“坊间有闻,都说胡太傅仕途顺遂离不得当今皇后的功劳。”
暮秋听去了,又道:“再是托了皇后娘娘洪福,那也得是他自己有点真本事不是?常言道烂泥扶不上墙,胡太傅若是没些真才实学,怕是早就被眼红之人弹劾回老家了吧。”
识春点点头,“奴婢也曾听说,胡太傅上抚百官,下恤黎庶,有济世安民之才,颇得皇上重用。”
我顺茬道:“一个是发妻,一个是舅兄,说来说去到底都是自家人,皇兄不重用他们要重用谁?”
说话间,哒哒的马蹄声渐渐放缓,驾车的仆从把车停稳,暮秋掀开车架前的门帘,我便看见梅兰竹菊四个木桩子似的杵在府门前。
他们四个虽不是什么惊人之姿,却个个身怀绝技,最主要的是还都以我为重。
只要我说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哪像刘起,天天要么是不见人影,要么就是跟我蹬鼻子上脸,鬼才有功夫伺候他。
一想起皇兄见我可怜,允了他们几个继续住在我府上,我打从心底里的觉着高兴。
我站在车舆前,喜笑颜开,挥手举过头顶同他们打招呼,口中不忘喊道:“赤梅、白兰、墨竹、金菊,我回来了!”
我这头话刚说完,就瞅见一道人影飞速从府门内窜出,不一会儿便从梅兰竹菊中间挤出一道缝来。
那人抬脚两步,站在四人居中的前方,兀自盯着我,眉宇轩昂,尽是不爽。
待我一看清为首的人是谁后,扬起的下巴旋即耷拉下来。
我呼出口气,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刘起,怎么又是你?”
南来的微风抚过他身下的袍摆,玉白色的衣袂飘飘,腰间的那块瑜玉焕发出赤红微亮,如天边霞光。
他立在风中,嫣然一笑,而后径直迈步朝我走来。
刘起在众人眼前将我从车舆上打横抱了下来,又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将我抱进府里。
他长腿踏过门槛,我侧脸靠在他怀里,闻到风中带着一抹玉兰花的香甜。
我不仅回想起,上次这样被他
抱在怀里时的情景,那时我第一次见他,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夜风让他止不住地狂打寒噤,可他却还是紧紧地抱着我,紧紧地抱着,舍不得放手。
我们俩就像是被遗弃在寒冷春夜里的可怜人,仅有彼此,相互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