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今日说要进宫找大梁帝议事,算着时间快要回来了,但这日日掐准了日落时分来乞讨的一群乞丐又来了,堵在王府门外,张嘴就要讨要这讨要那,好不热闹。
近日都京城内涌入了大量流民,大多是从北方受旱区迁来的,每隔几年就会有一波,等大梁帝派人赈灾之后这些人就会随之回到原处。但今年格外奇怪,流民中不知怎么混入了些孩子,来历不明,而且大多都是五至八岁上下,衣着虽然脏乱,但能看出面料不差,像是遭了什么意外似的。
家丁们用些剩饭剩粥打发走了一些胆子小的孩子,剩下执拗不肯离开的,都是狮子大开口,直接伸手要钱,不给就高声嚷嚷,甚至在地上打滚哭闹,简直伤透脑筋。
这群小乞丐脸上脏污不堪,辨不出模样,一分不肯退让的和家丁们僵持着。
终于,一辆马车在余晖中驰近,家丁们无法,赶忙纷纷跪下,只求那阴晴不定的摄政王不要怪罪下来。
马车上的人听见外面的喧闹,并没有下来,只是伸出一只手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何事?”
一位家丁硬着头皮往前挪了挪,“王爷,是城里的几个小乞丐,上来就讨要钱,我们……我们拿不出来。”
“拿不出来?”
秋云山饶有趣味似的,“本王倒不知道,原来我们府里的家丁都如此好心,要什么给什么?”
家丁脸色难看,不敢说话。
秋云山终于下了马车,走到那群小乞丐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然后走到那个领头的男孩面前,突然地俯下了身。
男孩被惊得往后一退。不知道为什么,相比于一看就心软的几个家丁,这个王爷一看就让人胆颤,逼面而来的竟是一股杀意。
他没出声问话,却先伸手,拾起男孩一片发黑的衣角,看了几眼后又用干净的指尖稍一磋磨,然后才抬头看着男孩黑亮的双眼,“好料子,江南织锦缎。是家中出事了吗?”
陆羽桥被他一问,脑海里不知闪过什么,脸都一下白了。良久,他才点点头,颤抖着手拽住了秋云山的衣袖,“王爷,求求您,我妹妹现在高烧不退,我需要带她去看大夫,您可以施舍我们一些银两吗?日后……若有日后,我们必然会百倍奉还!”
“妹妹?”
秋云山扫了一眼周围,并没有看见女孩的身影,“人在何处?”
“她……”
陆羽桥在犹豫,他不敢随意开口。
“不必忧心,或许本王看上去像个坏人,但我从来不会伤害小孩。”
秋云山用指腹摸了摸陆羽桥的脸颊,温柔出声道:“我可以叫来宫中的太医,你将你妹妹带到府上来便是。”
陆羽桥到底年纪尚小,轻而易举接受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好意,双眼一亮,接着又一红,“谢谢王爷!”
秋云山眼睛睨着身旁的管家,嘴角竟挂着丝笑意,“等会儿小少爷来了,记得妥善安排好。”
陆羽桥满头大汗,匆匆跑到城门口,那里聚集了大量的流民,男女老少,哀鸿满地。他将小诗藏在了城墙尽头的角落里,用一堆破衣服罩住,就怕有人故意将她抱走。
撩开破衣服的时候,陆羽桥甚至感觉不到其下还有人的呼吸,待小诗的脸完全露出来,原本白净的脸颊此刻红得吓人,好似马上就要烧死过去。
“小诗,小诗……”
陆羽桥也还是个半大孩子,慌得不行,哽着嗓子喊了几声,原本会喊他“小桥哥哥”
的小姑娘这会儿却连气都像是只进不出。
陆羽桥抹了把眼泪,将小诗带到王府门口,发现当真如那王爷说的一般,管家在门口等着他们,进了王府的门后直接带他们去了一间厢房,还有两个伺候的婢女候在那里。
管家垂眼看着陆羽桥,“小少爷,太医已经去叫了,你妹妹交给她们便是。王爷吩咐了,要先替她洗漱,换洗好衣物。”
“少爷?”
陆羽桥这才后知后觉,从他到王府门口开始,这个管家已经叫了他好几声“小少爷”
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妹妹来了!虽然妹妹现在才五岁,嘿嘿
秋云山人在书房,陆羽桥被带来的时候他正在闭目休憩,听见响动立刻醒了过来。
睡也没睡多熟,和大梁帝一番唇枪舌剑,费了他好一阵精力。
管家在门口敲了敲,“王爷,小少爷带来了。”
秋云山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些松动,他出声应道:“进来吧。”
洗漱过后,换上了一身新衣裳,面料是只有皇宫才能用的上好丝绸。陆羽桥到底是富商家出来的孩子,识货,衣服上身后便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秋云山看着眉眼清隽的男孩走近,心里颇感满意,也不拐弯抹角,等人站定之后直接出声问道:“本王想认你做义子,觉得如何?”
半个月前,应江南几大商户邀请,大梁国各地有名的富商们都携带家眷前往江南参加了一场商会。但在归程途中,众人乘坐的船只却遇上一路劫匪,所有大人都死在了船上,钱财货物被洗劫一空,那群劫匪却独独留下了富商们的孩子。
陆羽桥醒来时,船已经靠了岸,满船的尸身,还有嚎啕大哭的一群孩子们。他也大哭着,看见已然浑身冰凉的爹娘,恨意滔天一般蔓延。
有路过的好心农户讶异不已,唏嘘着将满船的尸体拉到城郊随便葬了,却没能力再照顾这群孩子,好在船里都京不远,只得替他们指了去都京的路,告诉他们可以混进流民中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