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排斥并不意味着流民就能在都京生存下去。城中住着的富商和官员们少有好心济世的,大多中饱私囊,只顾自己。
但从前随峥会让随家园开粮仓施粥,随宴凑热闹也去看过,他们家帮过不少流民,只是可惜,这世上现下已经没有随家园了。
随宴进了都京城,又被城内的流民数量惊吓到。今年的灾荒大抵真的百年未遇,流民中不仅有大人,连小孩都比往年多了许多。
她走了没几步,突然被一个匆匆跑来的男孩撞到。那男孩身上脏污不堪,随宴来不及多看,只听对方说了声“抱歉”
,便看见他飞快跑往城门尽头了。
随宴身上的衣服被蹭脏了,但她浑不在意,眼神追着那个男孩,有些好奇地在原地张望着。
没过多久,那男孩抱着什么又飞快跑了过来。
随宴注意到男孩通红的眼眶,探头想看清他怀中的事物,奈何却被一堆破衣服阻挡着,看不分明。
她想出声询问几句是否需要帮助,可男孩似乎急得很,匆匆路过了她。
随宴看见他跑动间怀里的衣服松动了,一只孩子的小手露了出来,无力地耷拉着,似是病到没有意识了。
随宴没有再跟,看着男孩抱着人跑远了。
她记起,曾经她也像那个男孩那般无力过。
那时她一手抱着随子堂,一手抱着随诗,两个小家伙在船上受了寒,发起了高烧,身体滚烫,迷迷糊糊的意识都去了大半。可是船还没有靠岸,她甚至不知道这要驶向何处,急得只能不停地哭。
好在隋海和随河问了个遍,终于在船上找到一个会些医术的船夫。那人为了防备自己感染风寒随身带了些药物,见两个孩子生病,赶紧给了随宴。
随宴简直感激涕零,可是船上却找不到煎药的罐子。她急得团团转时,惜阎罗和顾八荒恰好从另一间船舱里出来,顾八荒好心问她怎么了,随宴一边哭着,一边一一说明了。
惜阎罗那时对她远没有现在这般和颜悦色,皱着眉头看向顾八荒,“这女人哭哭啼啼的烦死了,这趟不是跑的药材吗?翻开找找,看有没有药罐子。”
顾八荒轻声凑到惜阎罗耳边,“阎罗姐,这样不好吧?我们怎么能翻动货物?”
惜阎罗敲他一下,“那你就当我买了那箱药材。快、点、去、翻,让这个女人闭嘴。”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懒得再多看随宴一眼。
顾八荒翻了好几箱,终于找到一个能用的小药罐。他带随宴去了船上的庖屋,边看人煎药边碎嘴,“别哭了行不行?阎罗姐像你一般大的时候,都能拿刀杀人了,看你这样……诶?!怎么哭得更厉害了?!”
随宴记起自己那个时候,真是弱小得让人耻笑。
可她还是记着顾八荒和惜阎罗的好,要不是他们,可能随子堂和随诗根本熬不到那天晚上。
将思绪止住,随宴找了个偏僻些的地方用了饭。
吃饭时她听着周围人闲聊,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摄政王这几年竟有权势大增的迹象,大梁帝已经压制不了他。随家园灭门后,定安候也被摄政王加以谋逆的罪名,联合朝堂一众官员合力向大梁帝施压,逼得大梁帝下令,将其全家流放了。
“流放途中,不知哪里杀出来一路劫匪,钱财没抢到,一时气愤,连定安候一家带着押送兵卒,全都给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