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仕杰一笑,掂着手中的梅子,“真是羡慕孟兄啊,六娘,你是不是拿这个贿赂我们啊,我们懂的,你放心,我一定仔细看着他,绝对不让他去招惹别的小娘子。”
六娘听着嘴上淡淡笑笑,心中却愈发难过。
“时辰不早了,去吧,晚了便赶不到下个县,恐怕要露宿城外。”
顾翁戎起身,帮他们拴好马,催促道,几人先后上了车。
孟简之坐在车舆前赶车,他回头向他们的方向看了眼,便挥鞭而去。
顾翁戎和六娘追望着他们的车舆,不一会儿,便进了官道,再看不见踪迹。
六娘有些失神的收回视线。
顾翁戎看着他道,“还在伤心?”
六娘摇摇头。
“你这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是为了麻痹自己?在阿爹面前不必逞强,战场上的五尺男儿也有流泪的时候,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
六娘抬头,泛着银光的五黑眼眸看向顾翁戎,委屈道,“阿爹~”
她双手环着顾翁戎,钻进他怀中。
“还喜欢那小子?”
六娘顿了顿,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嗫嚅着,“我只是觉得好像,一切都变了,孟哥哥变了,六娘,也变了,孟叔他们就要离开汝宁了,再也回不去了……是不是?”
“无论走到哪里,阿爹都会在你身后的。”
他低下身抚了抚她的头。
六娘揽住顾翁戎,好在,她就算失去一切,却从来不是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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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京赶考的举子,在上京最喜欢住天方楼,因为自前朝嘉正年间起,每届的状元恰好都下榻此楼,渐渐被各地举子称为状元楼。只是价格上,难免水涨船高,孟简之与赵仕杰本不欲去。
可他二人是胶州的解元与亚元,胶州牧不仅赠了纹银,更是托付京都的学士多加照拂,他们便不好再推拒。
在孟简之去上京前,孟叔曾与孟简之约好,书信尽皆委托孟叔镖局的熟人,送往京都天方楼。
只是孟叔最近身子不好,每逢握笔,手腕便轻颤,就将写信的事,交给六娘代劳,六娘实在推脱不了。
六娘照着孟叔的嘱咐,每隔一旬便寄封信给他,待他看到了自会回信。
冬雪渐化,日头暖了起来,六娘只穿了薄薄一件豆绿色春衫,歪在榻上的小几前,咬着笔端,仿着孟叔的字迹给他写信。
从汝宁的柳枝抽芽,到他们院前的果梅树开了点点碎花。
从孟叔在园子里插了新柳,祭祖祈福他高中,到孟叔今年换上了春日的新衫。
又从上京的风土世情,问到那里糕饼点心。
从孟简之的起居住行,问到他的课业是否勤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