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姓氏,人人皆敛眸。
六娘察觉到?这一瞬即逝的寂静,随即笑道,“陛下许了我?封号长宁郡主,那我?在皇祖母面前便自称长宁可行?”
她知道说到?那个名字,人人都会想到?她的姓氏,她的亲生爹爹。
太后?说,“好,长宁好,你?们几个也来?,一一见过长宁。”
六娘站起身,太后?一一给她介绍皇族众人。“这是,皇贵妃妃王氏。”
“这是陈王,是亡后?的弟弟,皇帝封了亲王,他?与?你?一同从汝宁回来?,你?该认得的,你?可以同他?们一起,叫他?一声王舅。”
六娘自然认得薛少弋,皇后?的小弟弟年岁不过三十?,皇帝顾及与?皇后?的情谊,封了个异性王,不过,听说他
?是个游手好闲的闲王,于朝野上的事情却并不留心,也不回封地,只在京都闲闹。
“王舅。”
六娘唤了他?一声。
薛少弋眉眼一展,笑笑,“这一声王舅倒将我?叫老了啊。”
他?笑笑,言语间一贯的没有章法,六娘没接,只是转过头去,未再多言。
太后?继续道,“这是长平公主,是皇帝与?王后?所出,约摸着应该比你?大……”
“皇祖母,我?五年前及笄,您给长平赐得封号,我?整整比长宁大五岁呢!您怎么一见到?长宁,连长平的年纪都忘啦!”
长平长了一张修长的鹅蛋脸,眉浓眼深,身量也比六娘高出半头,笑起来?像个男孩儿?般英气。
长平上来?一把牵住六娘的手,拍了拍自己胸前。“皇祖母,长宁来?了,也好与?我?做个伴,让她陪我?一同住在长平宫吧。”
六娘躬身行礼,“公主。”
长平一把拉起她,“莫要多礼!我?是你?表姐!你?叫我?长平就好。”
“也好,那就暂时让长宁与?你?同住。”
长平欢喜地拉着六娘。
太后?蹙眉又?道,“你?不提倒罢,一提年岁,皇祖母就来?气,你?如今二十?了,还未许嫁,再拖拖,你?看谁还敢要你?!过些时日,你?便去浔阳夜宴相看儿?郎去。”
长平扁扁嘴,“长宁也及笄了,长宁陪我?去,我?就去,不然我?才不去见那些穷酸饿醋的须眉浊物。”
太后?叹了口气。“好好好,那就你?们两个同去,你?们都到?了年纪,大周民?风开放,倒也不必那么拘礼。”
六娘垂头,长平偷偷捏了捏她的手心。
大周立国不久,在长达十?数年的战乱中,皇室族亲,死的死伤的伤,武德帝后?宫无人,因此皇室人数甚少,只太子?一个皇子?和长平一个公主。在场半个皇室的人行了礼,也不过如此简促。
太后?又?道,“皇祖母还有两个儿?子?,驻在封地,不见他?们倒也罢了”
六娘偏头应是,知道太后?口中说的是献王和福王,自是不可能因为?她这点小事,离开封地的,她听过他?们,献王的封地就在胶州,他?的名声并不差,可福王就不可相提并论了。
及笄礼毕,接着又?是册封仪式和宫宴,外面的臣子?们尚在阶上侯着。
太后?缓缓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册封仪式一过,咱们也该去见见那些臣子?了,只是,如今,还缺一个册封使,这册封使该当?势位尊贵,皇上毕竟爱重郡主。”
六娘随着皇太后?回头,忽然发觉,孟简之遥遥地站在大殿门处。
他?背光站着,与?众人隔出一道,他?的褐色大氅与?众人的朝服分明不同,仿佛一只才刚落地的秃鹫,孤绝沧桑。
她神色微微呆了一呆。皇祖母说了,及笄时只有皇族亲众在场,她不知他?为?何会在这里,亦不知他?是何时进来?的,她视若不见地偏过头去。
太后?旋即又?道,“哀家听闻,皇帝欲让孟大人接霍大人的校曹之位,既然皇上如此看重孟大人,不如,就让孟大人来?吧。”
孟简之闻言,倏然抬眸觑了座上太后?,又?微微转眸瞥向六娘。
六娘轻轻垂着头,半阖着眼睫,他?哪里看得分明她的情绪,只是他?着她金色步摇随着她缓缓低头的动作?,轻轻摆动了两下。
他?缓缓走上前,跪下去,“臣,愿意,为?郡主效命。”
那褐色的大氅鼓起来?,又?瘪下去,整整地落在地面上。
皇帝垂眸看着他?,蹙了下眉头,犹豫着笑道,“到?底是郡主的册封使,寻咱们皇室族亲,似乎更合适些?”
陈王听了,笑跪上前,“臣弟也愿意效命。”
皇帝赶忙道,“母后?,您看少弋是否更合适些呢?”
太后?端着茶盏抿了一口,随即注视着俯身在自己脚前的孟简之,沉吟道,“那就,看长宁自己的心意。”
众人的视线落在六娘身上。六娘抬眸,太后?却又?端起茶盏,自顾自喝起茶,显然是不会再做主。她蹙了下眉头,轻轻转着步子?,面向匐在太后?身前的二人。
如果,她没有猜错,刚刚太后?的心意是让她选孟简之。她有些不明白为?何太后?今日会让孟简之做这个册封使。她和孟简之的过往,只怕太后?多少听过几句,太后?是否不知道他?们早就互不相干了呢。
她的视线,轻轻从孟简之略显憔悴地背影上扫过,他?身上似乎有从未有过的疲态,她有一瞬的诧异,但她不能让自己的视线久停。
她又?转眸看向陈王,她抿下唇,向着薛少弋行了一礼,“劳烦陈王殿下,王舅是长宁的亲人,长宁觉得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