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梧桐轩事件一发生,一无所知的云德妃就被迁到了这里,和着幸存的儿子可是一在东,一在西,隔着十万八千里。这样的安排虽说是燕帝的旨意,可要是其他母亲哪还住得了?可是云德妃就能住,还住的很安心,因为离着萧凌越远,意味着她越安全。
“回娘娘,竹帘已经撤下。”
新随侍云德妃的小宫女玉竹低头回禀。
“是么?最近天气不是很好,这屋里再掸点醋去去晦气吧。”
精致坐塌上的美人慵懒的说着,不过她的心理可不是这么想的。鼎儿天天和那死了的丫头混在一起,也不知道身上是不是还带着恶疾,隔帘掸醋怕是也不安全。嗯,明天开始就免了他的请安。我总是亲娘,就算一辈子不见,日后他也是要孝顺我的。就这么定了!
“玉竹,去告诉李公公,本宫身子不舒服,怕过了病气给十二殿下。叫殿下明儿开始不必来请安了。”
美人眼中闪过一阵厌恶。
“奴婢遵命。”
玉竹领命出去。
李善才很简单就打发了这个云德妃派来的小宫女,和燕帝萧统一样清楚云想容假面下真正德性的他摇了摇头,心中一阵可惜。一样的面容,却不一样的性情,想那云薄天也算倔强一世,怎么养出这么个寡情的孙女来?左思右想得不到答案的他只好转身,进去将云德妃的话回报给自己的主人萧凌听。
耐心听着汇报的萧凌面无表情,只最后又拿起了书,说了声:“知道了!”
就叫李善才下去。不过凭着五十多年的功力,李善才还是听到书房内自己小主子的那声长叹。有这样的母亲,想来心中很难过吧!可是我该怎么办好?一直在舞凤阁外徘徊的李善才最后一咬牙,向着御书房去了。
燕帝萧统细细批阅着奏折,将汇报完毕的李善才晾在那里好半天。直到手上最后一本折子批完,才出声道:“看来鼎儿是个可造之才,短短几天就让你向着她啦!不但给她处理死人,还帮她瞒着破案?如今更是替着她叫屈。”
李善才听得一振,刚要出口回话,萧统摆摆手道:“你不必解释,朕没怪你的意思。朕不但不怪你,还要夸你做的好,因为她是朕的心肝,朕不允许任何人拿她说事儿。”
萧统歇了一口气:“不过,除了身份,鼎儿的存在对朕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所以,你不该的,就是由着她任性。你明白么?”
李善才扑通跪倒在地:“皇上的话,字字诛心,善才定然牢记,还请皇上宽恕。”
“唉~起来吧,朕还不知道你么?当初你决定效忠皇兄后,就一心一意只为他一个,不管对错,也只听他的话。要不是他临终嘱咐你照顾朕,你已经随他去了。”
“谢陛下,老奴今生能伺候两代明主,死而无憾了。”
李善才由地上爬起来,哽咽着回道。
燕帝萧统见了也唏嘘道:“善才啊!咱们打小认识,一晃五十多年,你的性子,朕早就摸了个通透。可惜现在的鼎儿实际是个女儿身,不能当皇帝,否则,你就是我大燕朝开国三代君主的贴身随侍了,那可就是前无古人了。”
“皇上说笑了,老奴愿意伺候小主子,是因为小主子心善。那陈香亭在宫中穿麻,小主子那句赦免的话,和五十年前太祖皇帝赦免奴才时说的一模一样。让老奴感慨颇多,想不心折都难啊!”
“是啊!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性太软,这点若被人看破,怕是难免吃亏,日后你多护着她些吧!朕也会早做安排,这次不得已才让她扮了妆,但也不能让她扮一辈子,到底是个女孩子,嫁人才是好归宿!”
“皇上圣明。”
“好啦,你也不必恭维朕啦!就照你的想法,朕下一道旨,让她提前去游学。出去避一避,也免得朝中这些小人,借着她现在的身份做文章。”
燕帝萧统说完,提笔手书了圣旨,拿了玉玺盖了印,交给了李善才。
李善才双手接过圣旨道:“老奴遵旨。”
“回去准备吧,朕也有些累了。”
燕帝萧统挥了挥手,李善才无声退下。
萧凌接过提前出宫游学的圣旨,多年的苦闷顿时一扫而光,她毫不掩饰的将两只本来圆圆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看得李善才也跟着笑了起来,只觉得自己这番事情是真正的做对了。可是他哪里会想到,书房的那一声叹息,正是眼前小人终于舒心的松气声呢!
景平元年,六岁半的萧凌在一连串的事件推动下,在老太监李善才和她的新伴读---光禄寺卿周正的次子,年仅八岁的周礼的陪伴下,踏上了她一直向往的出宫之路。
之所以选择光禄寺卿周正的儿子做萧凌的陪读,燕帝萧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不仅考虑到了光禄寺卿周正其人和皇家极深的渊源,还牵扯着燕帝萧统曾经许下的一个承诺。
事情得从当初太祖萧易被困葫芦口说起,当时还是少年的周正为了进去传信,便对那位围困了太祖皇帝,自立为汉王的魏武周假称自己是太祖妹妹怡和长公主的未婚夫,劝降太祖可不废一兵一卒。魏武周信之,放他过了连营,这才使得太祖皇帝与当今皇上里应外合,灭了魏武周。
假称驸马之言,本是为求送信而编的谎话,谁想后来太祖建国,对功臣封官加禄,却唯有这周正高官厚禄皆不受。太祖奇怪,问他缘故,他笑道:“臣别号饕餮,最好口食,所以做官别无他求,光禄寺足已。至于赏赐,臣自幼家贫,老母攒银十两,若皇上做媒,娶得一房媳妇,则臣感激不尽。”
太祖听后,立刻想起当年事故,调侃道:“周卿忒狡猾,葫芦口时便将朕的妹妹赖下,天下皆以为你是朕的妹婿。如今还来讨便宜,十两银便想娶怡和长公主?你羞也不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