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夫妻一唱一和后,周正歉意的转头对萧凌说:“殿下,老臣对不住了,这…”
萧凌聪明剔透,如何看不出来这里面透着古怪?只是她知道人家是铁了心瞒着自己,总不好直来直去的问。所以连忙接话道:“姑姑的身体要紧,小侄自去看表兄即可,姑丈不必担心。”
周正点了点头,道:“如此,怠慢殿下了。”
萧凌摇摇手道:“不妨事。”
周正眼神复杂的看着萧凌被仆人带过转角,这才叫仆妇背了怡和向自己住的主院而去,只是在一个岔道口时,明明已是浑身无力的怡和却突然发话要人将她放下。背着自家主母的仆妇自不知道该怎么办,齐齐看向周正。而周正看了看旁边那条通往随园的路,心中立时明白自己夫人想要干什么。踌躇了一下,最终点头道:“将夫人放下吧!”
然后亲自扶了怡和,淡淡的吩咐道:“都散了吧!”
老实的自不知主子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听话的走了。几个机灵的却已经猜到主子这是要去那座禁园呐!不过都知道家里的规矩大,好奇心再强也没胆跟去打听。
随园,也叫禁园,虽然已经被封闭了几乎二十年,但里面却没有荒芜,只是仿佛将一草一木都凝结住,永远保持在它的主人离开时的样子。
这个样子是怡和要求保留的,可却也是怡和最不爱见的。
“万里长风随君去,锦袍征甲誓不离。”
推开厢房的门,宝剑、强弓、利羽,无不沾染着房间主人的英姿;而摊开的兵书,漂亮的小楷,也似乎在重复主人从前的动作。当然,别人不知道,周正夫妇却是知道的,这些深深刻着他影子的物件却都不是他最喜欢的物件。他最喜欢的物件其实只有一幅画,一幅他亲手描绘的画,一幅镶在他床前屏风上让他可以夜夜相对的画。
只是画还在,人已亡!
“老爷!是他,是他!”
看着画上那二十年也不曾一变的容颜,怡和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这一声痛断肝肠,坚强如周正也忍不住酸楚,要流下几滴老泪。缓缓的闭了闭眼,他默默的道:素王锏殿下,仁儿已经追随你去了,难道还不够?现在我们知道错了,所以老臣求求你,不要再让这冤孽继续,放过礼儿吧!
在仆役的带领下,站在门外的萧凌看到了屋内坐的整齐的等着她的周礼。对,就是整齐。整齐的衣装,整齐的举止,甚至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是整齐的。
这样的周礼让萧凌心中一阵好气又好笑。我的表兄啊,你真是个不听话的病人呐!有心劝告,但话到嘴便又停住了。别看周礼温吞,但萧凌深知他其实是个犟种,眼下这状况,大概又想要忠君爱国吧!
萧凌眼珠转了转,也不说话,直直的便走了进去,将仆役提着的大袋子打开哗啦啦的倒在了周礼的腿上。顿时,红的、黄的、橙的,蓝的、绿的、紫的,各色大小不同的符袋便四散开来,引得周礼一阵惊讶道:“这是…?”
“符袋啊!”
萧凌微微一笑,暗道:这样的表情才对嘛!
“可是这么多?”
“听说百寺符可以消灾祛病,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想试试看罢了!只可惜京城内外的寺庙全加起来也没有一百个,所以也不知道灵不灵。”
萧凌歉意的解释道。
周礼听了没吱声,不过眼睛里却已是一片水雾蒙蒙,看的萧凌急忙假装霸道的叫道:“所以再不许你有病哦,好好管理好身体,省得我每日里光进寺庙玩。”
不过周礼知道这么多符可不是进了寺庙就能拿的,是要磕头的,而且他也知道萧凌最爱口是心非,这般说不过是叫他不要觉着愧疚罢了。只是这一刻他却真的暗下决心再也不要病了。当然,这般看似傻瓜的决心他是不会出口告诉萧凌的,于是不回话也淡淡笑了。
虽然脸色还嫌苍白些,但他这一笑却当真温文如玉。看的萧凌一呆,不由暗赞道:当真有个一代军师的架子呢!
于是随口便笑问了一句道:“孤若为帝,卿愿为相否?”
萧凌本是燕帝为了大局才叫她女扮男装的,虽说是卷进了政治漩涡,但她本人却一点也没有想要借机做女皇的意思,所以这本是一句戏言。不过在周礼心中却不一样,他自幼便立志要辅佐一代明君,以完成哥哥未完的遗志。只可惜多年来在萧凌身边,虽然看着他不断的成长,但周礼却明白,自己这位皇子却是无心在皇位上,所以他早就退而求其次,想要辅佐萧凌成为一代贤王。虽说这到底是有些遗憾,但周礼却不愿对萧凌强求,因为他总觉得那一定会让萧凌不快活,而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再也不愿看见萧凌不快活了。
所以,当周礼听了萧凌这本是戏谑的一句时,他的心却砰然活了,难道殿下他其实?
当然,周礼是想问清楚的,只是这些事却是不能说出口的,于是便也笑道:“殿下还不知道礼么?辅佐殿下成就一番事业可是礼的梦想。只望殿下金口玉言,他日不要反悔才好。”
萧凌一愣,没想到周礼竟也学会打趣起来,当下笑道:“那是自然,本宫定然不反悔。”
周礼听了立时笑道:“既如此,礼也该为殿下准备,明日便请来此读书吧!”
萧凌哑然,暗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原来她正愁怎么开口常来呢!
离声
“不,哀家绝不同意!”
清宁殿里,皇后元氏缓缓的吐出这样一句。她声音很柔,不过任谁听了都不敢小觑她语气里的决绝,包括正在与她商谈的兄长-忠勇侯元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