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这样的答案周正也为难了起来,虽说臣子对君主该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这已经是皇帝家的家务事了,他可没办法分忧。
不过八殿下竟也病了么?周正透过人群看向一脸正常,正与众人谈笑的燕王萧钺,心中暗道:怎么看也不像啊!周正心中揣测不已。
无论下臣们是如何猜想,作为上位者的皇帝和皇后既然一脸微笑、粉饰太平,下臣们自然也不会故意找茬说些不应景的话,所以整个宴会进行的是十分顺利的,直到更鼓三敲,才君臣散尽。
而待众臣皆散,作为今天主角的皇后娘娘便借着生辰之名,请旨将自己的儿子,燕王萧钺留了下来,想要母子单独团聚一番。
这个小小的要求燕帝自不会拒绝,更何况他也有些事情要办,那里有时间啰嗦这些,于是大袖一挥,准了。
谢恩过后,看着燕帝萧统匆匆而去的背影,皇后元氏平静的面容下一片惨淡,不过这些自己不是早该习惯了么?若非兄长还在,怕是早在三十年前他便不回头了,那里还会有钺儿的出生?元氏皇后失望的摇了摇头,转身慈爱的看向自己的爱子,燕王萧钺。可是刚才还妙语连珠的燕王,此时却在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仿佛刚才没捞着喝,现下要一次喝够本似的。只是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元后依然看出他的嘴角上分明是带着浓浓的苦闷。
都说母子连心,看了燕王萧钺的样子元氏心中立时便是一顿,快步走上去抢下酒杯,心疼的道:“你这是在干什么?病还没好,却反倒玩命似的的喝起酒来?”
萧钺听了摇头一笑,安慰道:“母后多虑了,儿臣根本就没病,喝这点酒能算得了什么?”
可是元后听了却并不觉得安慰,反倒有些黯然的将酒杯放下道:“哀家知道你得的不是一般的病,而是心病。”
萧钺听了也不言语,只是就着桌上的杯继续喝酒,直到元后略有些怨怒的道:“钺儿,你怎么不说话?”
元后说完,将一双眼睛紧紧盯牢萧钺,眼神中的期盼之意更是完全赤裸裸的流露出来。不过萧钺却在慢慢的咽下嘴里的酒后良久,才略带惆怅的道:“母后想要儿臣说什么呢?儿臣身边的点点滴滴,又有哪一点是母后不知道的呢?”
可是元后听了这样的回答,心中难受,于是双眉轻颦,语带焦急的道:“钺儿,你怎么能这样说?哀家完全是在关心你,要知道哀家是你的亲生母亲。”
萧钺听了一声苦笑,道:“这个孩儿自然知道,只是母后,有时候…”
说到这儿萧钺便是一顿,自母子俩单独谈话后第一次抬头看向元后,像是有什么要紧话要说,不过随即却又摇了摇头,低声道:“算了,说那些又有什么用呢?”
说完,萧钺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闷声不响的继续喝了起来,全然没有看到,原本屏息在等着儿子和自己交心的元后,在期望落空后那无比失落的表情。
就这样,一个静静喝酒,一个默默思考。只是谁都没有发现,这一刻,母子二人间的气氛竟是有些僵硬。
过了好半晌,皇后元氏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紧咬了咬牙关,走近萧钺跟前,搬起他的脸坚定道:“钺儿,只要你能像从前那样意气风发,你想要什么,娘都答应。”
听了这话,微仰着脸看向元后的萧钺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采,只是随即便消逝,他摇了摇头,淡淡道:“母后就不必费心了,儿子…儿子没什么想要的。”
听了这句拒绝的话,元后的眼神瞬间便是一暗,最终无力的道:“要是哀家承认他,同意将他列入族谱呢?”
话音才落,燕王钺的举杯的手便停在了半空,顿一下后,终于将酒杯轻轻放了下来!
“主子!…主子!…快醒醒。皇上来看您了!”
漆黑的内房里,一只小小的蜡烛亮起,李善才引着身披一袭黑色斗篷的燕帝萧统来到了萧凌床前,小声的呼唤着似乎是睡着了的萧凌。只是,李善才连声呼唤了好几遍也不见萧凌转醒。就在李善才想要稍稍再提高一点声音的时候,燕帝萧统却一摆手止住他,然后低声道:“不必叫她了,她是太累了。”
“皇上。”
李善才唤了一声,想要说明些什么,可是燕帝却摇了摇头,道:“什么都不必说,朕都知道,是朕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李善才听了脸上微动,可最终却没做解释,倒是燕帝又看了躺在床上的萧凌许久,略有些踌躇道:“善才,你看,朕要是把凌儿和周礼的亲事办了如何?”
李善才一听之下顿时大惊失色,连忙道:“皇上,万万不可!”
萧统听了顿时疑惑道:“为何?”
此时李善才已经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眼珠一转,连忙掩饰道:“皇上若是因为一时心疼而恢复了公主的身份,朝中定然会有大变故,那公主这些年的苦不就白吃了么!”
萧统一听,神情顿时放松了下来,道:“你误会了,朕叫他们成亲,并不是要恢复她的身份。而是,朕觉得将这些事都压在一个女儿的肩上,担子是有些重了。”
“可是”
李善才正待反驳,燕帝萧统却截住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不过,长公主夫妇不同别人,礼儿这孩子,朕看着也是个正人君子。朕看,将这件事告知他们,不但不会对她有害,反而却是助力。况且两个孩子都大了,给礼儿完婚的事儿长公主跟朕催了好几回了,这些事朕已经不能不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