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茶桌上的那一沓文件,看着魏芷。
她知道他手中的是魏家所有人的征信记录,那一定非常触目惊心。最初,她就是害怕那些东西会让季琪琨将她舍弃。她拼命掩饰,殊不知她的努力,只是狩猎者饭后的小品。
“……我爱琪琨,我不会和他离婚的。”
她哑声说道。
“你还有脸说爱他!”
那一沓文件像失控的白色蝴蝶,从季钟永手中逃脱而出。在空中乱舞,铺天盖地地散落在魏芷的头上、眼前。
其中一张纸拍上她的面孔,轻如蝉翼的重量,却带给她被冬日冰凌刺穿的痛感——仿佛所有的责难与不满都凝聚在这片薄纸上,魏芷被迫闭眼,呼吸也本能地凝滞了。
习蔓菁冷冷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双腿交叠,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
季琪琨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几张文件看了起来。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季钟永急促的呼吸声。
“伯父,其实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季琪琨将手中那几张文件整齐叠好之后,放到了茶桌上,“而且是小芷告诉我的,是我让她瞒着你,怕你不同意我和小芷在一起。对不起,伯父。”
他说:“要怪,你就怪我吧。小芷没有错。”
“你——”
季钟永难以置信地看着季琪琨。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不是小芷自愿的。她背上这么多网贷,也是为了救她的母亲。伯父,你不是一直说,人们都说商人无义,但你偏要做一个有情有义的商人吗?小芷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坚强的女孩。我爱她,我愿意和她承担这一切。”
他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的手。魏芷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面容宛如最优秀的瓷匠雕琢而出的作品,细腻而又不失英气。一对卧蚕宽而清晰,轻轻一笔,就为这张脸增添了几分温柔和亲切。狭长的眼皮下是幽暗神秘的目光,黑眸深沉如无底夜海,与暗红的唇瓣交织出欲望的大网。
他对她露出了微笑,好像在告诉她,把一切都放心交给他。
“她母亲生什么病?”
季钟永迟疑道。
“你自己说吧,小芷。”
季琪琨鼓励道,“伯父一定能理解的。”
魏芷沉默片刻,开口道:
“从12年起,我母亲被确诊胃肠道间质瘤,需要服用靶向药物伊马替尼。每个月需要服用两盒,一盒一万一,两盒二万二。为了给母亲治病,我想尽了办法,每天只睡五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打工挣钱……但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走投无路之下,我只能四处借网贷。在不知不觉之间,利息就滚到了一个我无法偿还的地步。我承认我说谎了,我对不起伯父和伯妈的信任,对不起。”
魏芷的眼中浮出泪光,但她强装镇定,平静地说完了全部。
季钟永的神情渐渐动容了,他的目光在地上巡视,最后转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长叹道: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建议你们继续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