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元澈说出他不愿听的话,他没给少年反应时间,继续道:「很久不会再回来,很久。」
两人心知肚明,这次诀别,多半就是永别。
元澈微微低下脑袋,没有多说什麽:「王爷保重。」
陆九渊松开手,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问:「若从前我多看你一眼,没有拒绝你……」
後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了,只因为少年那双眼睛里没有他。
男人沉默了一下,笑容略带艰涩:「罢了。」
即便後悔又如何呢?不过是一场不被承认的丶永远不会成真的梦。
不恨梨云梦远,恨只恨,盟深交浅。
……
血色洗净,人间新年。
不上朝的时候,裴怀虚也很忙。
他是裴家实际的家主,族中上坟丶祭祖丶进贡丶主持团圆饭等事宜,样样少不得他。
元澈有心找他,他也多半不在府上,为此,海德再度将麋赤送到了亲王府。
「今夜守岁,裴兄总在家吧?」少年揉着小狗松软的毛毛,不爽道:「要是他还不在,我就……」
他能怎麽样呢?
突然出现在相府,吓其他人一跳?
说起来,裴怀虚还没给他介绍过除了裴老大人以外的人。
元澈抿唇垂下脑袋,戳了戳麋赤的耳朵:「……他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难道我很丢人吗?」
海德听他自言自语,连忙道:「殿下多虑了,大人命我邀请殿下,今夜於宣金桥上相见呢。」
「宣金桥?」元澈一改失落,头上看不见的耳朵立了起来,好奇道:「咱们去晚松巷?但是晚松巷就那麽大,他族人太多,会不会站不下?还是说,他今晚不和别人一起守夜啊?」
「大人前日路过,见桥边的花开了,约莫是请殿下去赏花的罢。」
宣金桥位於内城与外城之间,恰在晚松巷边上,正是裴怀虚先前购置宅院的外侧。
元澈将信将疑,但裴怀虚邀请,他还是很快换了新衣裳,满怀欢喜地出门赴约。
虽在年里,路边却隐隐有了早春的迹象。
处处春幡雪柳,热闹非凡,宫中的变故并未影响百姓,鲜衣遍街,庆贺不绝,街边叫卖婉转,人人脸上皆带着喜庆。
今夜无雪,是个风清月白的好夜。
元澈在桥头下了马车,提灯哈出口白气,左右望望,没瞧见裴怀虚的身影。
他鼻子冻得发红,顺着人流往桥上走了几步,见人群挨挨挤挤在一处,好奇地钻过去看热闹。
「奇了,天还未暖,如何就开了?」
「是啊,小生住在晚松巷十馀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奇事。」
「定是吉兆,咱们赶紧拜拜,求个吉祥。」
路人的交谈传入元澈耳中,他定睛一看,只见桥对岸,一株桃树傍水而立,在如此寒冷的时节,竟满树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