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不知道?
敖闰卷起画像也放进木箱,摇摇头回答。
“我也不知道。我刚认识云花的时候,她总因为想念孩子抹眼泪。我就按照她的形容在丝帛上画些小童子,她看着也很欢喜。”
云花女在太行山下,行动比敖闰还受限,终日对着石块,极是难熬。直到她有了敖闰送的绢画,想象着孩子慢慢长大,倒也有个寄托。
云花女回斗牛宫后也常常下凡来找敖闰玩,还带走好几幅画,如今敖闰这就剩两幅压箱底了。
“后来我倒是见过那孩子,比我画得还好看,不过现在我的记忆里只有我的画出来的模样了。”
杨戬凝望着她,一时无言。
敖闰又捡起几卷书、几颗明珠、两把剑和些机巧玩具,重新盖好木箱,推进床底。
“走吧!”
敖闰拍拍裙裾,起身道。
杨戬好像从她的话里听出了雀跃的语气。
晋阳西山,翠色如流。白云栖在岭间,怪石倚在林下。雨过初晴,蘑菇从落叶中冒出,不请自来者穿梭过小径。
敖闰抬步登上一块玲珑攲斜的巨石,下裳的缀饰叮当轻响。她拂去遮挡视野的树枝,远眺寻找合适的猎物。
杨戬背着金弓,腰间挎着弹丸,左手提野兔和野鸡,气定神闲地跟着她。
哮天没精打采地在树根和草叶间嗅嗅,四条腿各走各的。
敖闰收回目光,恰好看见哮天的狗样,忍俊不禁,“你累了?”
“嘤嘤嘤嘤。”
“坚持住,哮天。”
杨戬冷酷无情地说。
哮天道行尚浅,还不能口吐人言,不然它高低要控诉一番。
你们要不要看看自己走出去多远?几十里!这比当初武王伐纣日行的路程还多!
敖闰大概懂它意思,索性在巨石顶坐下,长腿与裙摆垂落:“那就休息吧。”
“汪汪!”
哮天欢呼着卧倒。
杨戬将野兔和野鸡放好,也迈步到石头顶。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他道袍拂过敖闰的后背,落座于敖闰身旁,手指将将搭在她腕边。
蝉鸣声聒噪,愈发显得他们的氛围幽静。
敖闰从腰际解下小酒坛,顺手举给杨戬,然后向后仰倒,枕在自己胳膊上,眼前是无边纷杂的枝叶和细碎天穹,恍然又是千年间平凡的某天。
杨戬接过了她的酒坛。
他拍开封口,半身如轮弯月,抬手将酒远远地灌进肚里,唇未碰酒坛半分,睫羽、脖颈都溅上晶莹的液体。
“好酒。”
不知何时,杨戬三只眼睛已全部睁开,俱是水波脉脉地望着她,半瞬不移。
“你不喝吗?”
敖闰收回酒坛,鲸饮几口,侧脸笔画锋利如剑气横秋。
她去够杨戬背上那张金弓,鼻尖泛起道者的清苦味,正符合杨戬这身青袍的模样。
“今天没打到好猎物。”
敖闰把玩着金弓,不无遗憾地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