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牵住谢瑶卿的手,声音婉转:“恩人何时再来?”
谢瑶卿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头重新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而后平淡道:“要事在身,恐无佳期。”
谢瑶卿走后,鸨公满脸讥讽的过来,看着向晚默不作声的收拾桌案上的残茶冷炙,嘲弄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千万种手段都使上了竟然还留不住一个年轻的女郎,真是丢人。”
向晚不为所动,他便加重了语气,威胁道:“清白人家自然是看不上你,依我看,奉国公才是良配,一个月后,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嫁到奉国公府上去。”
鸨公叫来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仆,让他们看好房门,不许向晚踏出去半步。
向晚冷眼看着他们动作,抱着琴自顾自的拨弄了起来,他一向沉静,此时琴声却杂乱无章,一如主人纷乱如麻的心绪。
向晚低头看着自己雪白的肌肤,心中暗道,她将自己的身子看尽了,却发出一声叹息,她是不喜欢吗?那她喜欢什么呢?她救下自己时明明十分善谈,缘何二人独处时却沉默寡言呢?她对自己是不是神女无情?
然而更重要的是,向晚指尖一顿,坚硬的琴弦割破他柔嫩的指尖,殷红鲜血顺着琴弦蔓延滴落,向晚皱着眉,沉思起来,他虽不知宋大人官居几品,但她在仪鸾司就职是千真万确的,究竟是什么人,能那样随意的吩咐仪鸾司的人呢?
鸨公得意的看着乖顺沉默的向晚,抬手叫来蓄芳阁的管事,吩咐道:“那女郎若是天里还不来,你就到奉国公府上去说一声,不消一个月,只等向晚养好了身上的伤,我们就把向晚给她送过去。”
谢瑶卿并不知道鸨公的打算,她与宋寒衣在深沉的夜色中乘着马车向皇宫而去,谢瑶卿闭目养神许久,缓缓开口道:“奉国公做下的事恐怕不止这些。”
宋寒衣点头称是:“蓄芳阁里的客人对此都心知肚明,可见是嚣张跋扈惯了。”
谢瑶卿捻着衣角,沉吟起来,这些世家权贵早被自己杀得风声鹤唳,听见个风吹草动便毁尸的毁尸,灭迹的灭迹,若是贸然动手,只怕会打草惊蛇。
片刻后,谢瑶卿睁开眼,看向宋寒衣,问她:“你可听说过宰白鸭?”
宋寒衣明白了她的意思,谢瑶卿有条不紊的吩咐道:“去查查京兆府衙门里有没有奉国公府家仆杀人的案子未判,仔细留心,若她出手,你们仪鸾司便想法子将替死之人救下来,记住,不可打草惊蛇。”
宋寒衣侧头看着谢瑶卿,觉得她的精神似是安稳许多,便笑道:“陛下心神倒是恢复了许多。”
谢瑶卿揉了揉眉心,喟叹一声:“应当能安眠一夜了。”
宋寒衣便试探道:“那向晚?”
谢瑶卿有些困倦道:“近日事多,等料理了奉国公再说吧。”
谢七日里果然没来,蓄芳阁的鸨公便喜气洋洋的等着奉国公府来接向晚,他笑眯眯的数着那一摞小山厚的银票,在心里惊叹,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出手这么阔绰的冤大头!
向晚似乎也已经认命了,只管每日在房中抚琴,安安静静的等待自己命运。
只是等了小半月,不仅谢七没来,奉国公府竟然也未曾派人来,向晚没来由的想到她的那句“我会解决的”
,心下一惊,难不成她真的有通天的手段解决不成?
向晚心中便有些欣喜,到底她的心里还是记挂着自己的。
只是鸨公却有些心神不宁,即使不想要向晚了,也应当派个管事来说明,何况蓄芳阁本就和奉国公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有什么变故,理应第一时间告诉自己才是啊,如此无声无息的,简直恐怖。
鸨公殷勤的派人去奉国公府上请安,却被萧索紧闭的黑漆大门拦在了外面,相熟的白管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富丽堂皇的奉国公一时竟变得死气沉沉的,鬼屋一样。
鸨公心慌意乱,终于从来蓄芳阁取乐的客人们嘴中听到了消息。
奉国公,恐怕是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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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国公究竟是如何不好的,恐怕没人说的清。
一开始,只是喜怒无常的帝王厌烦京兆府低下的判案效率,令仪鸾司取来近三个月积压的案子来亲自判了,谢瑶卿一惊一乍惯了,朝臣们也只当她是心血来潮,何况谢瑶卿素来明察秋毫,雷厉风行,京兆府府尹虽受了一番申饬,但却少了许多烦恼的公务,欢喜急了。
况且那些案子不过是平民仆役间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牵扯不到朝中的贵人们,因而谁也没把谢瑶卿的突发奇想放在心上。
因此有哪些人被无罪释放,哪些人被判了斩立决,贵人们也并未在意,她们府上的管事们,也循着旧例,用大笔银子疏通关系,保下主人得力的仆从。
谢瑶卿高坐御座,冷眼看着众人动作,而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突发奇想,摆驾奉国公府。
谢瑶卿来的突然,奉国公府上下忙作一团,头发花白一脸和善的奉国公一边恭顺谦逊的迎接帝王的到来,一边打发信任的仆人处理府上没来得及扔的垃圾,其中便有一个刚从大牢里回来的家仆。
谢瑶卿皮笑肉不笑的听着奉国公吹嘘自己的清廉公正,银两从来都用来接济穷人,谢瑶卿侧耳听着,却忽然话锋一转,指着远处百花争奇斗艳的花园笑语盈盈的夸赞:“人们都说卿家府上园林更胜瑶台仙境,园中牡丹堪为大周之首,近日更是新得了一株开得极美的魏紫,不知朕今日有无眼福一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