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这将是他的家呢,他和谢瑶卿的家。
拨下来的几个小太监正在殷勤的为他打扫着内殿,之前来传话的太监捧着一只木盒,带着一大队随从,很是招摇的闯了进来。
“向公子,我们主子体贴您宫中寒素,命奴婢送了这些锡州特产的秘制香料来,我们主子一片苦心,您可千万要收下,我们主子还说了,陛下最喜欢这味道了,向公子是个聪明人,一定知道该怎么做的。”
向晚轻轻捏起薄薄的香片,放在鼻尖下轻嗅,片刻后他将木匣交给棠梨斋新来的管事太监,淡淡的吩咐:“放到库房深处好生保管吧。”
柳公公垂首站在向曦身边,很是语重心长的劝他:“主子不该把谢瑶卿推到他床上去的,那样的利器,总要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呐。”
向曦恹恹的,脸上露出几分厌恶来。
“三殿下待我那般温柔,我又早已经吃下了三殿下的契果,如何能做出如此不贞之事呢?”
他皱着眉,低声对柳公公骂道,“公公,你难道不知道那谢瑶卿是个疯子吗?”
不仅在朝堂上是个疯子,在床笫之间,她亦是一个十足十的疯子!
“况且如今谢瑶卿同他厮混得越多,到时候对他的憎恶就越深。”
他招来前去送香的太监,疾声厉色的问:“差事办好了没有?”
太监磕头如捣蒜,“都已经按主子的吩咐办了。”
向曦这才和颜悦色的命他起身,继续命令他:“尚衣监那边,你给我机灵点。”
太医院的人说向曦身子本就虚弱,一路上又风尘仆仆的受了些寒,谢瑶卿这几日便没有同他亲热,只是在下朝后去坤宁宫陪他用膳。
谢瑶卿一进坤宁宫,一看那满园鲜艳如血的红梅,一看那冷硬如铁的金银玉饰,浑身的血液便几乎要凝固了,那些被太监们骑在身下,被其她皇□□脚相加、肆意辱骂的记忆再一次涌上她的心头,那些不堪的过往嚣张的叫嚣着,嘲弄着她的自不量力。
可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紧绷着浑身的肌肉走进去。
因为向曦喜欢这里,因为向曦说“历代贵君都是住在坤宁宫的,臣侍自知愚鲁,不敢肖想凤君之位,可陛下难道认为臣侍连贵君都不配做吗?臣侍同陛下的情谊,究竟算什么呢?”
她不忍心看他自怨自艾,顾影自怜,于是听了他的话,将坤宁宫赏赐给了他。
可是她看着那些眼熟的器物摆设,看着宫人脸上那些一如既往的虚伪微笑,她的太阳穴便不可抑制的跳动起来,她用力揉压着眉心,努力听清向曦的话。
“他想留在宫中,为自己求一个常侍的位置?”
向曦为她倒了一杯茶,有甜腻的香气从宽大的衣袖中飘了出来,谢瑶卿的头更痛了,向曦观察着她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臣侍看他苦苦哀求实在可怜,已经答应他了,而且”
他吞吞吐吐的说“他还说夜深露重,他孤身寂寞,希望陛下能多去陪伴他。”
谢瑶卿皱起了眉,“他真这么说的?”
向晚行事,不应这么放荡谄媚才是。
向曦抿着嘴,低声道:“陛下不信,尽管去问他就是了,左右臣侍这两日身子不好,禁不起陛下折腾。”
谢瑶卿苍白的脸缓缓红了,她知道,她在床榻上有一些望之不似人君的小癖好,譬如她喜欢行事时扼住男子咽喉,观赏他们脸上那抹潮湿脆弱的艳红,譬如她喜欢撕咬男子细软的皮肉,听一听他们隐忍的闷哼,譬如她还喜欢限制男子的要害,轻易不许他们快活。
向曦不喜欢这些小癖好,所以同他在一起时,自己总是隐忍而克制。
但向晚似乎什么怨言也没有,只会一心一意的等着自己过去。
向曦淡淡笑着,轻声道:“不过向晚到底是蓄芳阁的出身,行事放荡不端也是寻常,许是向府家规森严的缘故,臣侍一时适应不了也是寻常,只希望他不要学蓄芳阁中那些下作的手段,为了勾住陛下的心,用些不三不四的伤身东西才是。”
谢瑶卿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那天下在香炉里香粉在最开始时,应当是勾栏男子用来引诱女子的小玩意儿。
夜色沉沉,向曦却笑着,委婉的向她下达了逐客令,“夜色已深,臣侍要喝药歇息,陛下”
谢瑶卿撑着疲倦的身子,有些拖沓的从榻上站起,这间宫室里每一件华美的物什都在强迫他记起那个口蜜腹剑,心如蛇蝎的慧贵君,她混沌着,含混道:“朕去看看向晚。”
向曦倚着门框,遥遥望着谢瑶卿的背影糅合在漆黑的夜色中,他侧身,轻声问身边的太监:“棠梨斋用的东西,内务府都送去了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冷漠的熄灭宫门屋檐上的烛火,让自己诡异的微笑隐没在了寂静的深夜里。
向晚看着眼前人,只觉得身在梦中。
他小心翼翼的为谢瑶卿揉捏着酸胀的肩颈,患得患失的斟酌着谢瑶卿的喜好,谢瑶卿在棠梨斋里小憩了片刻,嗅着向晚身上那股淡雅的清香,终于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她握住向晚的手,把那只小巧的、如玉的手搁在了桌子上,向晚幽怨的看了她一眼,扭头为她削起了梨子,谢瑶卿只要垂眼,就能看见昏黄灯光下他莹白的下巴尖和诱人的锁骨,她清了清喉咙,有些不自在道:“向曦说你很想朕,所以朕来看看你。
向晚动作一顿,他在心里隐隐升起一种被施舍的不快。
谢瑶卿又蹙起眉,有些责怪的看着他:“你在蓄芳阁里学的那些东西,不要带到宫里来,你若想见朕,让太监来传话,朕若是有空,自然回来看你,不要闹到向曦那里去,他身子弱,心思又单纯,你不要让他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