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岂可被消磨掉英雄志?!现在虽拿下了应州城,但获取云州、捉拿北卢皇帝依然毫无头绪,他内忧外患,背后弟弟还虎视眈眈,前头的大错若无大功来抵消,只怕自己都岌岌可危。他如何能在她的温柔乡里消磨英雄志?!这是要他的命的!
温凌“呼”
地站起来,笑容已经一如既往的冷硬起来:“不错,是适意。不过我享用不起。”
他看着溶月手中的香炉:那么精致的天青钧窑瓷,隐然的莬丝纹,装饰的瓷环像玉琢般精巧玲珑;香灰雪白,香饼配伍得当,连铲香灰的小铲都是纯银錾花的这是怎样的奢靡!他简直想把这些物事丢到窗外砸烂!
但看那半趺坐在矮榻上的精致人儿,一样如玉琢似的纤丽精致,披帛上的暗花上隐着点点的金线,领口绣着与外衫同色的细巧紫藤萝,牙梳雕着彩云出岫、嵌着小粒的珍珠与紫晶……这些靡丽的东西与她相配,与她的故国相配,他又觉得无法动手扔掉她一切的靡丽的东西了。
唯只能自我克制而已。
温凌有些尴尬地摁着身边的高案,说:“我今日,只是来问问你……缺东西不缺?”
凤栖回答:“不缺。”
温凌用指甲掐自己的掌心,遏制腹中汹涌澎湃的热流,牙关咬得下颌骨都绷硬了,终于又说:“不缺就好。”
转身掀开门帘出去了。
溶月看着男人的背影,悄然从窗棂往外看,好一会儿说:“出了院门了!要不要把门闩上?不过闩上也扛不住他一脚跟。”
凤栖说:“闩上吧,至少心里安顿些。”
溶月说:“刚刚还有些吓人呢!”
“是啊!”
凤栖抚膺道,“我刚刚其实手一直在抖,今日都没敢做‘水丹青’。”
“啊?娘子也害怕呀?”
凤栖说:“我怎么不怕?!你怕,不过怕他发火要打人。我怕他,是怕他……”
她咬了咬嘴唇,到底还有些不好意思直白说出来。
倒是溶月笑道:“那可迟早要来的,怕也无用。”
心里矛盾,既希望他们夫妻和谐,又希望娘子不要这么快就从姑娘家变作妇人。
矛盾到最后,叹了口气:“唉,希望早日交割燕云的十三个州,定定神神把合卺的大礼给办了,奴也就放下心了。”
凤栖讶异道:“你怎么会希望这个?”
溶月比她更觉得奇怪:“官家不是都出面下旨拴婚了吗?除非靺鞨人说话不算话,不然这不一定吗?”
心里还想:即便是他们说话不算话,现在郡主在他们手里跑都没地方跑,只怕这婚姻是结定了。
凤栖脸色沉下来,对溶月说:“这事,用不着你瞎操心!更不用你瞎掺和!你只管听我的吩咐,别像王妃似的,自以为是‘为我好’你们知道什么是为我好呀?!”
溶月察言观色,也知道不能再说什么惹她了,只能垂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