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微始终坚信着自己的记忆,偶尔,他去她家里收拾她每日醉酒的酒罐时会听到她在梦中喃喃自语,不是囫囵的话,可每一次拼拼凑凑之间,总是程宥许的名字。
“程宥许,现在是夏末了。”
“程宥许,恭喜。”
“程宥许,那一天不会来了。”
“程宥许,……”
她只有在梦里才哭,眼泪顺着鼻梁流下来,整个身体缩着,像把自己缩进了壳里。
她捏造的记忆是她的壳,也是张易礼说的“防御机制”
。
直到那天,吴晓琴再一次出现在许知微的工作室。
他原先并不知道吴晓琴多次来闹的事,是苏妙给他打电话,电话里语气不安,先把闹事现场一五一十描述了一遍,最后说到了许知微的异样,“贺总,知微姐说她要去参加程哥的婚礼。”
“婚礼?”
“嗯,知微姐说得很确凿……贺总,知微姐她……她是不是……”
当时他没回答苏妙这个问题,只让苏妙拦住她,“麻烦了,我现在就过来找她。”
他到工作室的时候,许知微已经睡着了,应该是她晚上吃了安眠药的效用。
那段时间,许知微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不好,长期失眠的影响很大。
他陪她去张易礼那儿做了检查,张易礼先给许知微开了药,等人走了,才拿着一堆报告摊在桌面上,神色凝重地告诉他:“是解离障碍。”
“能治吗?”
“她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得住院。”
“我知道了……”
他请张易礼先瞒着许知微这件事,他不想许知微再受更大的刺激。
“她本来要走的,被我拦下了,”
苏妙忧心忡忡地说,“我从来没见过知微姐这样,而且程哥他不是……”
“没事,你先去忙你的吧。”
当天,他一直在工作室等许知微醒来。
到了下午五点,日落西山,一片霞光笼罩城市,整座城被熨帖在红粉色的水彩画上,终于等到她惶恐地睁开眼。
“又做噩梦了?”
他像往常一样过去拍她后背,可这回却被她一掌结结实实地打落。
她惶恐的眼神里混着愤怒和无奈。
“我说了,让你别管我,别管我了,行吗?!”
这一声极强极烈,实实在在让他心头一震。
而苏妙也听到声音了,她从楼上疾跑下来,“知微姐,怎么了?”
“贺总,这……?”
“妙妙?”
许知微看见苏妙才如梦初醒般地恢复镇静。
她来回看了看他们俩,突然松了一口气,揉揉眼睛说做噩梦了。
“哥,我没事……妙妙,你也下班吧。”
苏妙有些不放心,一步三回头,他冲她向外挥了挥手,意思是让她安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