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里面一位姑姑自缢了。」小黄门大约和秀婉年纪差不多,看他一身青衣,想来也不是什麽主事的人物,才会被打发在这里拦阻他人靠近,因此爽快的收下银票,道,「小姐是春生殿的苏家小姐吧?一会他们就要把人抬出来,小姐快些回去,免得污了眼睛。」
苏如绘脸色有些发白,她想了想,道:「公公,我不过去,就在这里看一看可好?」她怀疑那死去的姑姑的就是思烟,想要亲眼证实一下,那小黄门有些惊讶,大约是没想到才八岁的苏如绘胆子居然这麽大,但他受命是把人拦阻在外,却没说不让人在远处围观。
再说现在宫里都知道,被陛下责罚过迁宫的苏家小姐,并没有被太后忘记,太后有意在腊八节後接她重回仁寿宫,小黄门自然不会得罪让太后惦记的苏如绘,略一犹豫,便点一点头。
跟着苏如绘赶过来的秀婉听到,急得连连拉住苏如绘,一迭声劝她回去。
「小姐若想知道是不是思烟姑姑,就让奴婢在这里看成不成?」秀婉见苏如绘一定要留下,只得压低了声音道,「如今腊八在即,宫里太后是最讲究喜庆的,出了这麽件事,没得怪咱们春生殿也沾了晦气就不错了,小姐还要在这里看那些不乾净的物事,这不是现成送藉口让怀真郡主她们说嘴麽?」
苏如绘顿时脸色一变,也不用秀婉拉了,对那小黄门点一点头就向春生殿回转。
到了殿中,解下衣裳,苏如绘才涩声道:「宫里人命好不值钱!」
「做奴婢的哪个不是这样呢?」秀婉凄然一笑道,「就是寻常富人家的奴仆,只要是那签了生死契约的,还不是主人想打就打,想杀就杀,就是没签契约的,主人真的杀了,也就罚几两银子的事。那些豪门大户……」她似乎想起来苏如绘家里也是所谓的豪门大户,而且还是大户之中的翘楚,门阀,连忙住了口。
苏如绘没有注意她的谨慎,幽幽道:「秀婉,我在想,若死的是思烟姑姑,她应该算我害的!」
秀婉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苏如绘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连忙喝道:「小姐魔怔了麽?怎麽讲出这样的话来?」
「那天晚上我若不被琴声引去淑月殿,思烟姑姑也不会发现我,她不发现我,不向我借炭,就那麽继续静静的在淑月殿里过日子,自然也无人想起她们来。说不定现在还好好活着。思烟姑姑伺候着璎华夫人在淑月殿已经捱了七年,却是在我借炭给她後不久死去。」苏如绘面色沉郁,自顾自道,「当初璎华夫人是多麽受宠的一个人!思烟姑姑是她身边的得力宫女,那体面只怕比绿衣还要煊赫三分,可是如今却为一点子小事这麽莫名其妙的死了!」
秀婉听得两眼发直,半晌才魂飞魄散的叫道:「小姐!这话以後万万不可提起!」
说着她慌忙跑到帘子外看看甘棠有没有像上回一样蹩进来偷听,关了殿门之後,才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对苏如绘道,「小姐疯了麽?这话传出去,半点不需要添油加醋,报到太后面前,一顶不祥的帽子扣下来,我的好小姐,这比什麽都能毁去您的闺誉啊!」
苏如绘咬着嘴唇半晌,才低声道:「是,我失态了。」
「妃嫔丶宫女自裁那是不祥之事,小姐千万千万记住,淑月殿的事与咱们半分关系都没有!若是以後谁敢拿这件事来污蔑小姐,小姐一定不能承认!」秀婉惊得嗓子都喑哑了,正色叮嘱道,「身带不祥,别说皇家,纵然寻常百姓家里,也不肯接受,女子若背上了这个罪名,这辈子完了不算,连娘家都毁了!」
见苏如绘还在沉思,秀婉一咬牙,低声道:「奴婢没进宫前有个姐姐,正是因为一过门就死了丈夫,被婆家请去的卜者算出命格不祥,生生被休弃出门,连爹娘都不肯接纳,沦落为丐,受尽折磨。奴婢不过给她送了个馒头,就被爹娘与兄长重重责打了一顿!」
她凄楚道,「就在奴婢进宫前几天,听人说护城河里飘起一具女尸,约莫就是奴婢那苦命的姐姐!」
苏如绘生长门阀,却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祥之语对女子的影响如此之大,诧异道:「怎麽会这样?莫非她不是你爹娘亲生的麽?」
「是亲生的,可是爹娘也不是就她一个女儿,爹娘自己也要过活,若是收留她回来,恐对娘家有碍,而且兄长和嫂子都不会同意的。」秀婉冷笑道,「就算是窑子里的姐儿也有可能被恩客看中娶回家,摇身变成正经的主母,可是清白人家背负不祥名声的女子却是不可能有这样的结果!其实奴婢那姐夫本来身体就不好,成亲免不了劳碌一下子就加重了,可是他们家怀疑姐姐克夫,请的那个乱嚼舌头的卜师又说得危言耸听,生生绝了奴婢姐姐的活路!」
苏如绘听得全身发冷,不禁想到若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的父母……她摇了摇头,将这比拟丢开,没有发生的坏事还是庆幸的好。
被秀婉这麽一劝,因为可能是思烟的宫女自缢的阴影总算消散了一些。苏如绘看着桌上裁好的云锦道:「该去御膳房取饭了,照那小黄门的指点,你这次走东北角门吧。」
第三十九章闹翻
秀婉刚刚离开,内殿便传出扑哧一笑。
苏如绘眉毛一皱,却也没有多少意外,起身进了内殿,果然看到甘然坐在窗边把玩着桌上的镇纸,笑意盈盈。
苏如绘正为淑月殿之死而郁郁,看见他这副云淡风轻的笑意便觉得怎麽看怎麽刺眼,板着脸道:「二殿下真是好身手,什麽时候进来了我竟都不知道!」<="<hr>
哦豁,小夥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