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濯不敢相信地?杵在床沿,那?仍在缓缓流淌的血液刺入瞳仁,忽地?在他心里掀起滔天恨意——
弦汐怎么能这么自私?怎么能这么自私地?抛下?他、抛下?他们的儿子?!
他冲上?去握住弦汐的肩,几?欲捏断她脆弱的骨头:“弦汐!你起来,你给我?起来!你怎么敢自戕的?!你以为死有用吗?你以为……你以为死了就能躲开我?了?你做梦!”
弦汐被他掌握在手中?,双臂无?力垂下?,这幅柔顺姿态令玄濯战栗得愈发厉害。他红着眼左右环顾一阵,瞧见呆愣站在背后的玄沐,目光一定,他一把掐住玄沐的脖颈摁到弦汐面前:
“你不是一直都挺在意玄沐的吗?甚至为了他连尊严脸面都不要了来讨好我?,让我?把他扶成下?一任太子?我?告诉你,你再不起来,别说什?么太子,我?立马就让他陪你一起走黄泉路去!”
他加大力道掐着玄沐脖子,手背青筋狰狞。
玄沐几?近窒息地?扑腾着,身?心俱痛苦到了极致。
母妃她……竟为他做了这些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为他奉献了这么多,如今却又用他刚给她切果子的小刀,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真是奇怪,母妃她明明那?么坚强,坚强到连万钧天雷都能抵挡,却又如此?脆弱,脆弱到一把切果子的小刀就足以夺走她的命。
玄沐落下?大滴的泪,再度浸湿了弦汐那?被血染透的衣襟。
他记得,母妃本该是个对生命有着十足热忱的人。
她喜欢栽培花草,喜欢书画弹琴,她会在给他讲睡前故事的时候用法术编织幻境,也会哼着小调哄逗乌麻跳舞。
母妃这样温柔多情?的人,怎么会自戕呢?
因?为他那?天说的那?些话吗?还是因?为玄叶犯的错?又或者因?为,父君那?天在前殿里对她做的事?
……哦。玄沐蓦地?怔住,原来他也好,玄叶也好,父君也好……他们几?个一直都在伤害着母妃啊。
母妃是厌烦透了他们,才会如此?轻易地?离去。
不,不是母妃。
是母亲。
母亲从来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包括父君。
她就是她。
窒息晕厥的前一刻,喉咙骤然一松。玄沐狼狈呛咳着倒在地?上?,没等视线恢复清明,便被玄濯挥袖轰出了寝殿。
殿内只剩下?玄濯和弦汐,以及窝在弦汐怀里,同样长睡不醒的乌麻。
玄濯站了会,捞了把椅子到床边,坐下?。
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是了,他现在和弦汐还有什?么能说的话。
一开口,就逃不了争执。
不过,弦汐现在应该不会再跟他吵了,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安静听着。
玄濯垂了垂眼,眸光有些发散。
回想起方才开门那?刻的惊慌,他其?实不是第一次体验了,当初宫人上?天宫禀报弦汐难产,可能挺不过来的时候,他就差不多是那?种感觉。
像是心脏的位置忽然空了,继而又隔着一层屏障由?慢而快地?激烈跳动起来。
难受得厉害。
直到现在他还在想,如果那?几?个月他一直陪在弦汐身?边,是不是当时情?况就会好些?
那?时候,他刚跟涂山庾完婚,本想遵从诺言直接返回龙宫,然而祖伊却觉得这样实在太不给妖族面子,有伤两族和气,硬是把他堵在了天宫。
被左右围堵得没办法,他只好留下?来,把该办的事都办了——和涂山庾有个孩子,然后让这个孩子以后继位太子。
洞房花烛夜,窈窕美?艳的新娘坐在婚床上?,静等婚礼的最后一步。他用了些药让自己起兴,随后灭掉房内所有蜡烛,推倒娇柔的新娘子。
对方似乎还是头一遭,因?他的粗暴而叫得颇为凄惨,让这场本就枯燥乏味的更加令人烦躁。
玄濯听着那?叫声,不由?想起他跟弦汐的初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