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嫁妆是新嫁娘的私产,但女人家真的嫁人了,谁会分得那么开,贴补夫家简直再正常不过,就陈桂香知道的,这几条街多的是媳妇的嫁妆是婆婆拿在手里的。
不稀奇。
是以陈桂香也有这个打算,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媳妇到底是个官家小姐,不好做的太过,从人家嫁妆数目就能看出是个受宠的,所以也没急在一时。
贺云珍是个娇小姐,从前家里住的是大宅院,做姑娘时因为是家中最小女儿,一点苦都没吃过。
又娇又嫩。
出嫁前虽然也听她娘说过夫家日子有些难过,但她相公却是个有前途的,让她且忍忍,不要犯娇,不要同婆婆闹不愉快,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
所以贺云珍是有过心理准备的。
然而再怎么有心里准备,等到直面现实的时候,照样还是产生了巨大的心里落差。
更加上成亲才五天,卢景程就离家出门求学去了。
一个初来乍到的新媳妇,还在新婚蜜月里,相公走了,留下她独自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婆婆。
能有好心情是不可能的。
嘈杂的小街道,周遭住的都是贫门陋户。卢家窄小的院子,虽是翻新过,但瞧在贺云珍眼里也是个旧地方。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每日吃的饭菜简陋至极。
贺云珍没有一日是过得舒坦的。
婆媳矛盾自古有之。
娇养大的小姐跟个早年丧夫的寡妇,生活习惯大相径庭,差了有十万八千里,不出矛盾才怪。
好在贺云珍知道自己是新媳妇,出嫁前又被她娘好生提点过多次,所以即使心中有诸多不满意,还是忍住了没闹得太难看。
贺云珍这边处处看不上卢家,嫌弃这个婆母,而陈桂香又何尝喜欢这个娇气的儿媳妇。
走路三步一摇五步一摆,娇娇模样很让人瞧不惯
还带个丫鬟过来,也不知是在给谁没脸呢,反正陈桂香心里是留了疙瘩,不太高兴。
看看旁人家,哪个不是每天儿媳妇自自觉起早烧火做饭,洗衣服,拾掇干家务活。
偏偏她家娶回来这个又娇又懒,日日要睡到辰时才起,万事不沾手,都丢给她带来那个丫鬟。
陈桂香私下嘀咕过不止一次,大小姐难伺候,丫鬟带过来还不是要家里养着,又是多一个吃白饭的人。
若不是贺云珍他爹是个官儿,又是儿子的先生保媒,陈桂香还真看不上这样的姑娘,肩不能抬手不能扛,什么事都不会做,娶回来能干啥。
那日,天气闷热的慌,贺云珍对着家里的干饼子实在没胃口,就吩咐她那小丫鬟去街口买一份绿豆沙汤回来。
买了东西小丫鬟才从侧门回来,不巧撞见陈桂香。
陈桂香立刻就虎了脸,劈手就把绿豆冰沙汤夺了过去,对着个小丫鬟骂道“家里一早烧好的开水凉摆在那里,怎么就如今金贵喝不得这些个东西浪费钱不说,还要吃坏肚子的,以后不准再买了”
丫鬟委屈得不行,她只是听小姐的话买东西,怎生得就不行了。
她委屈,贺云珍比她委屈一千倍一万倍,这老婆子每日的饭食随意对付就算了,如今她用自己的钱买口绿豆沙汤吃,竟被如此指桑骂环地数落。
从小到大就被受过这种委屈,贺云珍当即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准备理论一番,可没想到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翻,就晕倒了过去。
再醒来,芯子就换了。
变成了现代社会的姜彤。在这当口还被告知一个不亚于晴天霹雳的消息。
她怀孕了。
“小姐,小姐醒来了么”
屋外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姜彤知道来人是贺云珍的陪嫁丫鬟喜儿,遂应了声“这便起了,你进来吧。”
这身体声音脆脆糯糯的,听着就有一股子稚嫩的感觉,也对,这才十五岁,小孩子一个,姜彤微微撇嘴。
喜儿是打小买了伺候原主的,贺云珍是主簿家的小娘子,又是独女,在家颇受父母疼爱,没吃过一点苦,穿衣洗漱等都是喜儿伺候惯了的。
姜彤不想在这些小事上计较,刚来的头一个星期,她有些心塞消极怠工,便随着丫头伺弄,现在想开了,也没准备多做改变。
姜彤以怀孕为由,每天中午都要休息小半个时辰,陈桂香虽然心里不大满意,但面上没说什么,暗想着等孙子出生后在好好教导教导这个不甚懂规矩的儿媳妇,嫁人了可不比当姑娘的时候,不能惯着。
姜彤当然不知道这位便宜婆婆心里的想法,她现在就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样能把这个还没成型的孩子给流掉。
别觉得她心狠,姜彤摸了摸肚皮无奈,她其实也不乐意干这事,毕竟这不是她的身体,私自做决定不好。
问题是姜彤就等了半个来月,两人灵魂还没换回来,再不做决定肚子可就真大了,到时候更危险,为此姜彤只能自私了一回。
她隔空对贺云珍说了几声抱歉,心里主意却越坚定。
其实原因明摆着,第一她这身子骨没长开,生产危险;第二,她对当妈妈一点兴趣和准备都没有,就非常不愿意。
两厢一合计,索性不如眼前受些罪,也免得日后后悔。
姜彤虽没经验,但也知道未成年生孩子这事有万分风险,更别提在医疗环境如此落后的古代,几乎等同于在鬼门关走一遭。
而想要流掉孩子,她仔细考虑过,目前来说大概只能用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