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阵,她似是恍然大悟,随即喃喃自语道:“难怪……难怪秋狩开始那日,林秋霜总来找我的麻烦,还划破了我的衣裳……原来症结在这儿……”
许是被父母保护的太好,阮嘉慧像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晚棠忍不住叹了口气,提醒道:“宋世子有霁风朗月之姿,倾慕他的人必不在少数,怀璧其罪的道理,姐姐定是比我更清楚。方才我见姐姐对这手串很是紧张,便猜姐姐许是中意宋世子的,这才多事,把这事说了出来。和姐姐说这些,并不是想让姐姐惶惑,而是想提醒姐姐,万事都要对九公主和林秋霜防备一点,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阮嘉慧听晚棠说自己中意宋澈,忍不住脸泛红晕,羞赧道:“妹妹说的极是……我懂了,我定会多加小心的,不枉妹妹如此提醒我。”
她虽被父母呵护着长大,但毕竟不是傻子,知道晚棠其实大可装傻,不淌这趟浑水,提醒了自己便是和九公主作对,但她依然这么做了,这是发自内心的在关心自己。
阮嘉慧看着晚棠,忍不住心生欢喜,拉住她的手,软软笑道:“妹妹,我自小在边关长大,极少来京城,在这里没什么认识的人,更别提闺中好友,今日无意与妹妹相谈一场,心中甚感欢悦,若妹妹不嫌弃,你我以后便以闺字相称,我叫你阿棠,你叫我阿慧,如何?”
说罢,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待地看着晚棠。
晚棠倒是没想到阮嘉慧会说起这个。她出言提醒,并非是想博得任何好处,仅仅是出于不忍心而已。
况且,这单纯姑娘许是还不知,自己是沈立元的庶出女儿。在自己的所见所闻中,这世道里,儿女有别,嫡庶有别,嫡女只搭理嫡女,庶女永远是陪衬。
为了避免日后尴尬,晚棠不动声色地抽出手,笑了一笑,轻声道:“嘉慧姐姐有所不知,我是姨娘所生,这般恐是不妥。”
“不妥?有何不妥?”
阮嘉慧睁大了眼睛,想了一瞬,不解问道,“你是怕我和庶女交好,会被人说三道四?”
晚棠低着头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阮嘉慧再次拉回晚棠的手,紧紧握着,认真道:“妹妹,我从未觉得,庶女有任何低人一等的地方。庶女和嫡女一样,都是自己阿娘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也是阿娘珍而重之想呵护着长大的姑娘,把人分成高低贵贱,才是最大的不妥。”
见晚棠慢慢抬起头来,阮嘉慧直视着她的眼睛,带着真诚的笑意,继续道:“如若日后有人嘲笑我与你交好,那我宁愿她离我远点儿,我才看不上这样的人,更不屑与之来往。人就该追求本心地活着,那些都是虚物,你说是不是,阿棠?”
晚棠看着言笑晏晏的阮嘉慧,没想到这看似单纯柔弱的姑娘,却很有自己的一番想法,许是在边关长大的原因,她的身上透着一股京中姑娘都没有的洒脱与灵动,没有那许多狭隘心思,活得十分通透。
特别是刚刚那一句,庶女也是阿娘珍而重之想呵护着长大的姑娘,晚棠听了眼眶有些发酸。
许是上辈子活得太过孤单,受过太多的冷眼与忽视,老天想要补偿她,这才让她遇见了如此温暖可人的姑娘。
晚棠望着阮嘉慧真诚的双眼,回握住她的双手,发自内心地笑了。
“嗯,阿慧。”
二人眉眼弯弯,相视一笑,成了隐月湖边最动人的美景。
阮绍
晚棠一路上嘴角就没垂下来过,心情愉悦地回到扶风苑,正好碰上内侍过来传话,说今晚皇上皇后在九华殿设宴,让群臣携家眷一同前往。
她听了心里“咯噔”
一跳。
之前她便想过,这次秋狩,自己出了这么大一个风头,说不定宫内会给封赏,但是这几天一直没有动静,她还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但今晚的宫宴,家眷都要出席,自己大概率是逃不掉要露脸了,想到这里,晚棠不禁十分悒闷,她心里是一千一万个不愿让皇上皇后看到她这张脸的。
和晚棠的不情愿相反的是,沈慕云倒是一脸迫不及待。
自从上回六皇子叫了她“小娇花”
被谢氏听见后,谢氏把她拉到房里耳提面命了一番不说,后面几天一直把她管的很紧,这几日,沈慕云几乎都没怎么出门。
正当她憋得快要发霉的时候,恰好来了个出门的机会,而且还可以看到心心念念的六皇子,让她怎能不心生雀跃?谢氏的警告,此时早已被她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晚棠心情沉重地回到厢房,挑了件最为素净的衣裙换上,让青栀只简单绾了个双平髻,揽镜一看,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次秋狩出来,沈老夫人存了些让她钓金龟婿的心思,再加之她本就长得仙姿玉色,所以即使是最素净的衣服,最也衬得她娇媚逼人,美貌绝俗。
晚棠从青栀手中拿过妆盒,好一番轻扫淡描,不一会儿,便掩盖了她三分美貌。虽看起来还是位清秀佳人,但已不如之前那般艳丽夺目。
她稍稍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如此吧,届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申时刚过,沈立元便带着一众家眷赶到了九华殿。
九华殿是行宫中最大的一座殿宇,建于一片苍树掩映之中,专作宴请之用,远观玉阶朱柱,内里华表金阙,处处彰显着皇家气派。
一路走过,沈慕云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觉得这皇家用度,是无一不精致,无一不讲究,怎么都看不够。谢氏虽面上不显,但心里的惊讶程度不亚于沈慕云,总忍不住想多瞟几眼。只有晚棠,低头专心走路,丝毫不为这些富丽堂皇所动,上辈子在赵彧身边,这些东西她不知看了多少,已是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