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落了下去,十八拾起,交还给她,起身时听得太医的叮嘱。
“陛下,您忧思深重,腹脏结愁,需得好好歇息几日,待圣体康健了再理政……”
忧思深重,腹脏结愁。
十八默念这八个字,铭记在心。
太医退下后,秦玅观又勉励了她们几句,十八听来,总觉得她话里藏着话。
方汀送她们离殿,秦玅观望着三人的背影,心绪更乱了。
太医诊脉的那片刻,她想了许多。
安稳日子谁不想过?如若能回京,唐笙怎会不愿。
在方十八讲述唐笙近况前,秦玅观都是记着这句话的,等到她听了几段十八说唐笙不要命地办差累得起病的话,她血气上头,霎时将这些抛之脑后了。
皇帝说过的话是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的。
秦玅观揉着眉心,觉得自己今日干了件极蠢的事。她阖眸叹息,将念珠拨得更快了。
这几日,她辗转难眠,睡着了也是多梦,唐笙的留的安神香囊和帕子都不管用了。
昨夜秦玅观折子批累了靠着软屉榻小憩了片刻,醒来时望着藻井,记起了唐笙附在她耳畔得喘息和低语,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她从未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过,秦玅观忽然有些认不清自己了。
回神时已至子夜,方汀端来了新熬制的药,秦玅观就着果脯用也觉得很苦。
*
天气转暖,白昼渐长。
唐笙一早便带人进山采药了。
刚从京城赶回来的方十八换了匹马,转头就循着足印进了山。
显眼处易寻药草的地方早已被人扫了个干净,唐笙和乡民只得进深山碰运气。
晨间的山林弥散着薄雾,清冽的露水打湿衣领,周遭静悄悄的,唯余鸟鸣和林涛滚浪声。
山路难行,方十八左手按着刀柄,右手牵马,走得小心谨慎。
她走了小半个时辰,太阳高升,明媚的光亮引得她不住的眯眼。穿过一片竹林,方十八终于瞧见了成群的乡民和差役。
“瞧见唐大人了吗?”
十八拉了个差役询问。
差役扶腰直身,站在坡上和她一块寻找。
“那呢!”
差役指向不远处。
方十八循着他的指尖望去,瞧见了一身灰衣头戴唐巾的唐笙。
她穿着麻布圆领袍,前后衣摆卷进绦带,衣袖也束着,面朝土背朝天地混在摘药的短衣帮里,不仔细瞧,真觉不了她是正四品的京官。
“十九!”
方十八将马交给差役牵着,沿着斜坡下去。
唐笙放下背囊,往上爬了些。
方十八垂眸,瞧见了她皁靴边缘的泥渍。
唐笙注意到她的视线,跺了下脚:“回去再擦罢。”
“山里有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