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笙失踪的节点实在太巧了,秦玅观当机立断,调动了布置:
方六娘假扮成她端坐潜邸,她则跟随女卫们深入虎穴。秦玅观将计就计,假借搜寻使女的接口颁布宵禁令搜查城中细作,调动远驻京郊的黑水营。
都说灯下黑。秦玅观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令谋逆者也灯下黑了一回。
太后、朝臣、藩王、地方大员、瓦格人……
秦玅观猜透了所有人的动向,却独独没有猜透唐笙的立场。
她想不通唐笙到底是哪方人,既提醒她有异动,又在出事被叛军打得几乎昏死。
是细作的苦肉计么?
秦玅观又觉得说不通。
总之,一切都很怪异。
昏迷中的唐笙并不知道秦玅观思考得肠子都要打结了,只知道自己醒来时,身上盖着件干净的棉袍,周遭干净且温暖,再也没有尸山血海了。
昏迷的这段时间,她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梦里她还在杀敌,满身是血。可是杀着杀着,那些尸体瞬间腐烂,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她。她怎么劈砍,那些尸都不会倒下。最后她也死了,灵魂漂浮在半空。
唐笙莫名高兴,还和方家姐妹们告别,说自己要回家了。结果睁开眼睛,周遭还是那么古朴,并不是她那间塞满书和衣服的卧室。
唐笙心里落空空的。
大帐中很静,隐隐透进些灰蒙蒙的光亮。帐内的炭盆滚着热浪,打眼望去,另一侧的短榻上有个模糊的人影。
唐笙抬手揉眼,结果迁动了伤口,疼得直抽凉气。
对侧短榻上的人觉轻,听到声响便咳嗽起来,随后便披衣起身了。唐笙看到那道走近的身影,感觉天都要塌了。
到底是谁把她塞秦玅观这的?
皇帝来了她还躺着动弹不得,这不是凑着被拉出去杀头吗!
唐笙咬翻了后牙槽,终于起了身,结果双脚一碰地,便双腿一软直接滑了下去,结结实实磕了个响头。
刚走了一半路的秦玅观:“……”
“你伤着,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秦玅观虚扶了唐笙一把,唐笙腿更软了,直接不敢起身了。
秦玅观见状,只得负手退至一边,看她龇牙咧嘴晃晃悠悠地爬起来。
地上铺着氍毹,唐笙跌得倒也不重,只是浑身伤口拉扯得很痛。
“奴婢,谢陛下……赐榻……”
唐笙抱拳,谢恩的话自己说着也觉得怪怪的。
秦玅观扣着衣带,轻笑了声。
她知晓唐笙不经吓,念着她重伤,并未开口,而是折到衣桁边,挺直了身束好腰带,披上氅衣。
帐外传来声响,唐笙循声望去,十二娘已打帘进来。
“陛下圣安——”
十二娘行了礼,这才道,“十九也醒了。”
秦玅观招手,示意十二娘将信件递上来。
十二娘恭恭敬敬奉上,拱手道:“陛下,外城叛军和瓦格人已经剿灭。”
秦玅观边看军报边用青盐漱口,半晌道:“干好的好。”
“只是——”
方十二打量着秦玅观的神情,“外城烽火燃了。”
秦玅观抬眸。
军报遮挡住了她大半张脸,方十二只能看到一双幽暗的眼睛。
“黑水营的将士去时,外城守军已死伤殆尽。林将军是照您的吩咐打开外城门放进瓦格人,再由内外夹击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外城烽火台突然就燃了……”
方十二嗓子紧,秦玅观方才的神情已透出了不满,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