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令果然不久后就到了,她立在武安侯身侧,一脸镇定地看向群臣。群臣皆不敢直视其锋芒。
用长孙质的话来说,她阿姐长了一张国泰民安脸,一出场就气场十足的。现在她这样看一圈众人,众人还得不情不愿的给她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长孙令轻笑道:“诸位不是请我来对质么?请吧。”
崔躬见她不到黄河心不死,扬了扬手,便有几个军士打扮之人入了太极殿。
武安侯瞳孔微微一缩,还真是他们武安军的人。
那几人果然指认起来,表示当时见到的正是皇后娘娘,绝非武安侯。
长孙令:“你说在军营中见到我,那我任何职?”
那士兵已经抢答起来:“你是武安侯!你冒充哥哥武安侯的身份!”
崔躬心下不妙。他之前可不是这么交代的。他们的传言只是说皇后混入军营,却不敢把皇后取代了武安侯这事捅出来。毕竟当年武安侯的功劳太大,带兵打退羌族的名声放在谁头上那都是国家的英雄,他们怕会因此有人替皇后说话。
此话一说,众人果然哗然。尤其是那些不明内情的人,原来皇后娘娘冒充了武安侯的身份带兵打仗?!他们原本以为只是皇后混入军营看热闹,或是别的一些什么原因,谁知道,居然是这样的情况!
长孙令似乎有些慌神了,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这在不少人看来就是心虚默认的意思。
秦严也严肃起来,看向那说话的士兵:“你确定么?”
这下不止是原来的那个士兵了,就连其他士兵也争先恐后道:“就是她!她和侯爷长得虽然像,但我们看得出来!”
“打赤野之战的绝对是皇后娘娘,而不是侯爷本人。”
长孙令微微勾起了嘴角。
卢行溪也在无人处弯了弯唇角。
驸马都尉见人证都这么肯定了,他又支棱起来了:“娘娘,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崔躬见事已至此,压力都在长孙家那边,官家虽然态度不明,但今日必要锤死长孙家了,也站出来道:“不仅有人证,而且微臣发现,皇后娘娘有过几次生病的时候,没有人见过她。最近的一次就是今年亲蚕礼之前,娘娘生病,居然连皇长子和大公主两位殿下都没有见过母亲。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的母后已经离宫了。”
又是一个铁证!
长孙令只怕是无法反驳吧。
“这是微臣所列的时间对照图,娘娘几次没有出现在宫中,都是武安侯也不在长安的时候,具体做了什么事情,官家一看便知。”
崔躬呈了上去。
秦严看了看,皱了眉头,让朱银传下去给其他朝臣也都看看。于是大家都看到了这副时间的重合度极高,可以说,种种证据都指向了,娘娘一不在宫中,就是冒充武安侯去了。
崔躬看向长孙令:“娘娘还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他神色谦卑,却不难看出眉间几分志在必得。
长孙令如他所愿的给了他反应:“是我,又如何?”
嗬!
她承认了!她竟然敢承认!她怎么敢承认!
这可是死罪啊!
重点根本就不在于他们兄妹之间到底犯了什么蠢,武安侯被妹妹下了什么降头,忽然愿意把身份“借”
给妹妹,而在于将令。是的,统帅三军的将令是给武安侯长孙昭的,哪怕是他亲妹妹长孙令也根本没有资格染指。
严格说起来,他们兄妹俩这是合伙欺君,再加上他们武将的身份,整件事变得更加可怕。平日里与武安侯府亲善的臣子都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替他们紧张起来:这可是死罪啊,武安侯和皇后如何脱身?
哎,娘娘怎么就承认了呢!若是咬死不认,又能如何。
长孙令心道,当然要认,她就是她,总有那么一天的。虽然来的仓促,但危机同时也是机遇,如果能把握好这个机会,她就能趁势从这件事中翻身出来,不再被皇后这个身份给束缚住。
与其左右隐瞒,抵死不认,还不如干脆揭开来算了!
她承认她性子里是有几分赌性在的。
御史步步紧逼:“娘娘既然承认,何不自己辞去皇后之位?皇后本是母仪天下之人,娘娘出入军营,又做出这等事来,强取武安侯将令,实在不配皇后之位。”
“娘娘此事若是传到民间,岂不是物议纷纷?过段时间几国使节就来长安了,到时候我大周岂不贻笑大方,失了大国风范?”
“娘娘不以为耻,竟还反以为荣?微臣观娘娘并无丝毫反省之意,反而很是自得。”
接下来,长孙令简直舌战群儒。
“耻辱?怎么,知道打赢胜仗、驱逐羌族的元帅是女子,很耻辱么?”
她清冷的声音传遍殿内,明明音量不大,却仿佛利剑出鞘似的,震醒了不少人的心弦。
“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耻辱么?边境外族入侵如入无人之境,大周子民屡屡被掠夺,作为他们的粮食储备,那才是耻辱!”
“打不赢仗,就将国土、财宝和女子送出,那才是耻辱!”
“祖宗疆土,当以死守,不可尺寸与人。”
长孙令眼神锋利地看向诸位朝臣,“就算我用了武安侯的身份打仗,那我又有何错!”
不愧是昔日被称为女诸葛的闺秀,谁知道她不仅博闻强识,还能打胜仗啊!她所说的字字句句,都如离弦的箭一样刺入了朝臣的内心。难道长孙皇后说的有错么?她哪句话说错了?
什么才是真正的耻辱?
卢行溪立刻站出来附和:“微臣以为娘娘无错,反而还大有功于朝廷。”